吴红笑笑,先问了向霖情况,又做了些基础检查:“阑尾炎没跑了,挂点滴常规消炎。你先躺着,我去准备。”
向霖点头道谢,余光瞄向诊疗室门口。蒋铭宇还杵在那里,脸上带着一贯的冰冷和疏离。
在吴红给向霖手腕绑橡筋的时候,蒋铭宇迈腿走进诊疗室:“他很矫情。”
吴红没理解:“矫情?什么矫情?”
蒋铭宇绷了下嘴角,没吭声。
“你才矫情呢。”向霖翻个白眼,把手往吴红面前递,“红姨赶紧扎吧,我肚子疼死了。”
吴红绑紧橡皮筋,开始找血管:“你血管细,不好扎。”
“多戳几遍也没事,我不怕疼。”向霖没敢看针头。
“他怕。”蒋铭宇清冷的声音响起来。
吴红拿着针的手顿住,魏南和包滢滢也诧异地看着蒋铭宇。
蒋铭宇:“我没见过比他还怕疼的。”
向霖:...
“小宇放心,姨下手轻点。”吴红笑起来。她拍拍向霖手背,换了个更轻柔谨慎的姿势:“看不出来,你这么个大小伙子还怕疼?”
“我怕不怕疼...也不是他说了算啊。”向霖叹口气,斜眼看蒋铭宇,“你怎么还不走?”
蒋铭宇没搭理向霖。他对吴红继续道:“用紫色的。”
吴红愣了愣,低头看手上黑色针头。
“用紫色的。”蒋铭宇绷紧嘴角坚持,“谢谢红姨。”
“行,紫色的、紫色的。”吴红笑起来。
她放下黑色针头,又回库房找了一会儿,拿出个紫色针头来。把紫色针头在蒋铭宇眼皮底下晃了晃,吴红打趣:“你小时候输液都用黑的,怎么给同学输个液,还非要紫的了?”
“这有什么区别啊?”魏南盯着紫色针头看了一会儿,并没看出太大区别来。
“这区别啊...”吴红小心翼翼选准地方,轻轻把针推进去,又用胶带把紫色针头固定好。边替向霖松橡筋,她边笑:“紫色最...”
“红姨,我回去了。”蒋铭宇开口。说完,他身走出诊疗室,没再看向霖一眼。
“这就走了?”吴红思路被带偏。看着蒋铭宇走到门外,她想起什么:“对了,你外婆的病虽然要紧,但是没用的药还是要少吃。”
蒋铭宇点点头,身影渐渐融入夜色。
向霖盯着蒋铭宇背影看了一会儿,蒋铭宇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外,他再次把目光落在针头上。
“红姨,紫色到底有什么差别?”魏南再次提出疑问。
向霖睫毛轻轻颤了两下,偏头闭上眼。
“紫色最细,给小孩儿输液用的,不疼。”吴红声音很缓,好像想起什么遥远的回忆,“小宇那孩子,从小倔得厉害。一般病了他都不肯来所里,哪天实在撑不住了才能来输液,不过每次输液,他也非要用黑针头。”
“黑的是成人用的,最粗,但输得也最快。自从晓华去世...”顿了顿,吴红叹口气,没再往下说。
向霖也跟着叹口气。
晓华全名叫蒋晓华,是蒋铭宇妈妈,这名字还是向霖从墓碑上看到的。上辈子,向霖也曾经几次扪心自问,蒋铭宇除了长得帅点、智商高点,到底还有什么好?自己为什么跟中了邪一样,非要上赶着黏过去?
后来某次,看着醉酒后熟睡的蒋铭宇,向霖突然就想明白了。要怪就怪高二升高三的那年暑假,他曾跑到学文村后山,看见了那块墓碑,也看见了蜷缩在墓碑前熟睡的少年。
睁开眼,向霖又看了看手背上的紫色针头。
魏南也看了眼向霖的手。再田谷已经戳上针的手,他神情又是心疼又是懊恼。
田谷也低头看自己手背。
刚刚吴红给她输液的时候,戳了三次才找到血管,只不过田谷肚子太疼,相比之下戳针的疼痛也就不算什么。这会儿看见向霖手背上的紫色针头,田谷突然觉得:手背被黑针头戳了三针,还真挺疼。
“那孩子生活在那种家庭里,还能长成现在的样子,真是不容易。”沉默许久,吴红再次感慨,“有时候我都替晓华高兴,有时候我又替晓华心疼。”
“不用心疼。”向霖轻声道,“他以后会更有出息。”
有出息到千里迢迢奔赴法国,有出息到去找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向霖回顾往昔,突然有点佩服蒋祸害。
有一说一,蒋祸害的成长史也撑得上励精图治、卧薪尝胆,向霖愤愤地想:算上上辈子和自己同居那段时间,四舍五入,都可以夸句忍了□□之辱。
不过,□□是肯定没有的,尽管向霖上辈子已经做好心理建设,两个人如果能成,他就牺牲一点、为爱做零——可惜,连这个牺牲的机会蒋铭宇都没给他。
当了好几年同居小伙伴,向霖甚至都没能跟蒋铭宇kiss过一次半次,别说kiss了,连平时拍拍肩膀搂搂腰都没有...连机场临别拥抱...都没有。
越回忆向霖越气,连带着好了点的肚子又狠狠疼起来。他磨了两下后槽牙,心想哪怕提议用紫针头,蒋铭宇依旧还是个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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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3日,是个大晴天。
向霖输了一晚上液,疼痛减轻不少,烧也退了些。不过田谷依旧还在烧着,后半夜甚至吐了两三次。
吴红再次查看田谷情况,建议送回D市,毕竟村上卫生所只有最基本的药物,很多疗效更好但更贵的药只有D市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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