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铭宇没说话,只是拎着砖头一步步逼近。
类似情形,蒋晓刚经历过很多次。不过之前自己都是打人一方,突然变成鱼肉,蒋晓刚反应慢了半拍,等他想起来躲或者反抗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板砖呼啸着往身上砸,蒋晓刚刚开始还能反抗几下,每一次反抗,都只能招来蒋铭宇更狠的回应。挨了好几下之后,蒋晓刚捂着脑袋叫唤:“给、我他妈给,别打了别打了。”
蒋铭宇停了手。
虽然被砸了好多下,不过都是打在身上,冬□□服穿得厚,蒋晓刚虽然疼但也没怎么伤着。他恶狠狠瞪着蒋铭宇,心想果然还是小屁孩儿,看着架子拉得足,实际不敢下狠手。
这么想着,蒋铭宇脸上露出点不屑,掏钱掏得也不怎么痛快。
蒋铭宇抡起板砖又要打。
蒋晓刚赶紧护住脑袋,从口袋里麻利的掏出个信封。把信封排在桌上,蒋晓刚哼哼:“钱钱钱,就知道钱!钱给你了,赶紧滚。”
蒋铭宇把板砖换到左手。他用右手拿起信封捏了捏,眯眼看蒋晓刚:“不够。”
“我艹。”蒋晓刚脸色越发难看,盯着板砖迟疑几秒,他又从另一边口袋掏出个信封,“孙素芬那个老不死的,一共就只拿到这么多拆迁款。”
蒋铭宇把两个信封揣进兜里,又把板砖换回右手。
蒋晓刚愣了一下。
蒋铭宇轻轻勾了下嘴角,挥着板砖照蒋晓刚脑袋拍上去。
蒋铭宇回到县医院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他在抢救室外面没找到人,便顺着走廊往前继续走。快抵达icu门口时,他听见了蒋虎的声音。
“她外孙子已经去凑钱了,药能不能先用着?”蒋虎有点着急,“这医院也不能见死不救不是?”
“叔,这真不行。”另一个声音有些为难,“我们肯定不会见死不救,但医院有规定,救过来之后钱没交够,也就只能先维持最基本治疗。”
“就不能通融一下,钱俺们肯定能给补上。”蒋虎哀求,“俺们村到这就几班车,就算凑到钱,她外孙子今天也赶不过来啊。”
“叔你也别急,我先去看看诊疗卡上还剩多少,再跟科里汇报一下,看能不能用科资金先帮着垫。”护士安抚完,小跑着去了办公室。
蒋虎重重叹了口气,扭头看见快步走来的蒋铭宇,他憨厚的脸上露出诧异:“小宇,你咋这么快回来了?”
“包了辆车来回。”蒋铭宇简单解释了一句,从口袋里掏出俩信封,“钱拿回来了。”
边说,他边从信封里抽出几张整的,塞进蒋虎手里,又说了声谢谢。
蒋虎愣了愣,没好意思收:“俺垫的钱不着急,把婶子药钱交上先。”
蒋铭宇强制蒋虎收下钱,刚想往交费处走,就看刚刚的护士又小跑回来了。
“你们卡上不是还剩不少钱吗?”小护士表情十分无奈,“五千块钱你们还怕断药?就算icu是吃金子,这也够吃两天了啊。”
蒋铭宇一愣。蒋虎更是瞪圆眼睛:“啥?五千?哪来的五千?”
护士看他们表情,也有点发懵:“这钱不是你们充的?”
蒋铭宇没说话。
护士带着他们去问了交费处。收费员回忆一会儿,说是个高中模样男生给交的,那孩子还说忘拿诊疗卡了,当场报的姓名和床位号。说到后来,收费员突然啊了一声:“我就说那么眼熟呢,就你们隔壁床的家属,他上午刚来给那俩女生办的出院。”
“那个男生啊。”小护士也想起来什么,“他们还落了个充电器,你认识他啊?那正好,你通知他来取吧。”
蒋铭宇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只是幽黑的眸子闪了闪:“充电器在哪儿?”
“护士站呢。”小护士边说边往回走。
“那个男生?你同学?”蒋虎问蒋铭宇。
蒋铭宇微微点了下头,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你同学为啥帮你交钱?还偷偷交的?”蒋虎说着说着,看见了蒋铭宇袖口,“你这哪弄的血?摔跤了还是打仗了啊?”
蒋铭宇顺着他目光,也看见袖口的血污。这是蒋晓刚的血,刚刚时间匆忙,蒋铭宇没来得及换衣服——当然,就算不忙他也没办法换,老家的东西他基本能都带回了学校,他那个房间就只剩了个空壳。
蒋铭宇捻了下袖子上干涸的血痕。
“出血了?那得去护士站处理处理。”蒋虎挠挠脑袋,又记起来蒋铭宇没有处理伤口的习惯。
两家是邻居,蒋虎算是看着蒋铭宇长大的,他小时候没少挨蒋晓刚打,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不算,有时候脸上都挂着彩。蒋虎看不下去,也提过几次,每次都被蒋晓刚怼。
劝不住大的,他就只能从小的下手,可偏偏蒋铭宇又倔得厉害,宁可挨顿打,都不愿意说句软话。
那时候不管被打得多惨,抹掉血迹,蒋铭宇都跟没事人一样,别说去卫生所看看了,他就连个创可贴都不肯贴——一个创可贴几毛钱,那时候蒋铭宇的学费都是一点点凑起来的,他浪费不起创可贴的钱。
想到这些,蒋虎又重重叹了口气:“那时候你连个创可贴都舍不得贴,现在给孙婶交住院费眼睛都不眨。孙婶有福,多亏有你这么个好孩子。”
蒋铭宇沉默几秒,转身朝护士办站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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