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还有小半年就高考了。”魏婧又叹口气,“高考是关系一辈子的大事,老师担心家里的事对他影响太大。你平时跟他关系好,要多开导开导他。”
“其实吧,我跟他关系也不怎么好。”向霖诚心诚意道。
魏婧瞄他一眼:“关系不好能翻墙?”
向霖:“那是因为我善良又正直,跟关系好不好可不能混为一谈。”
魏婧没再说什么。
沉默之中,向霖简单回忆了一会儿,上辈子孙素芬去世的时候他虽然在医院,但蒋铭宇的消息一直没断。当时蒋铭宇情绪仿佛还挺平静,身体上更是没任何影响,什么大病一场啊、低沉失落啊都没有发生。
为什么重活一世,上辈子没有的情绪都出现了?总不能像不知道谁谁谁说的,失去后才知道珍惜?或者说蒋祸害反应弧太长,别人反应几个小时,他需要反应两辈子?
向霖顶着张笑眯眯的脸,心理翻来覆去吐槽好几遍祸害过长的反射弧,才听见走廊传来脚步声。他想扭头,脖子刚动了一下,又顿住。舔舔嘴角,向霖维持着之前的姿势没动。
脚步声是从楼梯方向传来的,没一会儿,就抵达了办公室门边。随着脚步声停止,办公室门被敲响了。蒋铭宇特有的清冷声音响起来:“魏老师,我来找向霖。”
向霖扭头看了他一眼,又快速扭开头。
蒋铭宇身上穿着校服,里面是件白t恤。袖口和领口虽然洗的很干净,但依旧能看出泛旧的痕迹。
这衣服也不知道穿多久了?向霖挠挠鼻子尖,又想:不对啊,看这衣服尺寸挺合身,高中还是长身体的时候,总不能这只祸害初中就已经这么高了,一件衣服能穿好几年?
“来了啊。”魏婧站起来,抱着个本子往外走,“我去主任那边有个会,你们有什么事就在办公室说吧。”
等魏婧关好门,向霖才挑眉又瞄蒋铭宇一眼:“有事?”
蒋铭宇朝着他走了几步,从口袋里摸出个牛皮纸信封。他把信封递到向霖面前。
向霖垂眸看了看,信封上沾了一两点深红色痕迹,不知道是不是斗殴遗留罪证。看着这个信封,向霖第一反应是感谢费——因为他下午帮着报了警、找了老师又搬了救兵。
给感谢费这事,真像是蒋祸害能干出来的。
这只祸害的思维一向奇葩,卖礼物换钱这事,在他看来天经地义不容指责,而另一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小忙,他又偏偏要一直记得,光记得不算,他还想方设法要立马还回去,就好像生怕报答感谢晚了,就要被收利息。
为这事,上辈子每次想帮点忙,向霖都要冥思苦想半天理由。有些时候,更是能瞒着就瞒着。现在想想,还真挺傻艾克斯的。
向霖撇撇嘴,从信封上移开目光。
蒋铭宇又把信封往前递:“谢谢你帮忙垫钱。”
向霖啊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不是感谢费,这笔钱感情是自己那五千块?他抓着信封随手塞进背包:“你找我来就为还钱?”
蒋铭宇点头。
“那行,钱我收了,能走了吗?”向霖问。
蒋铭宇没说话。
向霖转身往外走。
在向霖即将推开办公室大门时,蒋铭宇又道:“本来想早点还你,但我...”
停顿几秒,蒋铭宇继续:“我有点事,一直没联系成你。”
向霖头都没回:“你明天再还也一样,又不收你利息。”
“不想一直欠着。”蒋铭宇说。
“行了,知道了。”向霖边说,边推门。
“向霖。”蒋铭宇往前跟了两步,再次开口,“你...”
“我怎么?”向霖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
蒋铭宇背着灯光,整个人在阴影里,仿佛身上锋芒收敛不少,连让人一眼万年的脸都看不真切,只有身上磨着毛边的白t恤格外显眼。
向霖盯着袖口的毛边看了好一会儿。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蒋铭宇的衣服已经被他包办了,所以这件白t恤向霖一点印象也没有。这辈子向霖没再犯傻,蒋铭宇估计是没衣服穿,才不知道从哪把它刨出来。
不过想想也挺神奇的,明明蒋祸害也是重生,按理说蝴蝶该该两只,为什么自己这翅膀扇个不停,他那只连件新衣服都不买?
向霖想了想,觉得不只是新衣服。重生以后,蒋铭宇其实什么多余的事都没做,就还在按着上辈子的轨迹走——就连他身边的变数,都还是自己造成的。
重活一世,跳出那些情情爱爱,向霖站在客观位子上打量蒋铭宇,越看越觉得蒋铭宇挺神奇。他就好像把自己套在某个框里,所做作为,都顺着固定路线前进,一点改变也不想做,一点多余的想法也没有。
也许蒋祸害的人生,就跟他收拾的整整齐齐的柜子一样吧?向霖舔舔嘴角,转念又想到蒋铭宇叠成豆腐块的被子。
不管晴天阴天、不管放假还是上学,哪怕就算病了发着烧,蒋祸害只要起床,必定要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好几次向霖都偷偷想过:难不成被子少叠一天,他就能少块肉?
甚至有些时候,向霖还挺想打开他脑子,看看他那个学霸脑袋里到底是血肉,还是一块块零件组成的机器。
可能真是零件也说不定,向霖自嘲的勾了下嘴角,如果不是一堆零件,怎么整整七年都捂不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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