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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或许也并不会很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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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崇琰离开琼苑后,先去河畔晒了会儿太阳。
他肩上松松披着件雪白的狐裘,身下是一张镌刻着恒温阵法的彩锦羽绒垫,怀中的手炉内燃着顾璟特制的安魂香,被照顾得极为妥帖周到。
今日春光正好,暖风微醺,好不惬意。萧崇琰半阖着眼睛昏昏欲睡,心底对顾璟选择的地方十分满意——如果没有四周暧昧不明的视线不时打转,那便更好了。
河畔以萧崇琰为圆心,向外扩散出一片半圆状的无人区,其外学府生越聚越多,偷眼打量者不计其数,更有胆大的盯着萧崇琰猛瞧,各个都神情诡异,看着倒不像抱有敌意,却像是满脸痴相。
各处窃窃私语不停,低低汇聚在一块儿,反反复复都在议论着那个懒散卧于河畔的美人。
“这就是那个照影峰的病秧子美人吗?”
“天呐,他长得可真好看。”
萧崇琰有些厌烦地闭上眼睛,心想你们可真是吵。
我长得好看这一点,难道不是第一天就已经传遍了落河九峰?
这几日萧崇琰来河畔,明显感觉到学府生对自己的态度转变,不用想也知道应是那若语的功劳。
——先前齐小奇的一场河畔比试,如今已不知被传得有多神乎其神。
“听说他还未问剑,就能指点小师姐剑术,学识极为渊博,不容小觑。”
“不说别的,光凭他长得这么好看——就算身体病弱无力握剑,又有什么要紧?”
萧崇琰微微皱眉,不是很理解现在的年轻修道者。
他心想河畔乃落河学府内灵气最为充沛之地,你们来这里一不练剑,二不习道法,就在这里叽叽喳喳——难道都是澄水院的那群和尚入世,动动嘴皮子就是在修行?
萧崇琰不知道,他此时微蹙双眉,神情清远疏离的模样,落在旁人眼里究竟美得有多么令人心惊。
身形纤细单薄的少年安安静静坐于河畔,身后便是寥廓且漫无边际的落河,水天一色如同九天倒挂。
而那个少年只着一袭黑衣,白得透明的肌肤被日光染上层层光晕,衬得那本就极为漂亮的五官越发精致逼人,几近虚幻,便如天上谪仙坠落凡尘,是全然不似人间所能拥有的美。
河畔传来一阵阵压抑不住的抽气声。
“太……太美了……”
“想问下萧崇琰缺道侣吗?能越境挑战,能打能抗,能说笑话能暖床的那种。”
不知是谁小声说了这样一句话,河畔先是一静,随后河畔学府生不论男女,顿时七嘴八舌地争吵起来。
“那肯定是我啊。”
“让开,你个提不动剑的医修不配。”
“你一个知常中境很配?”
“……不是,诸位,你们是忘了萧崇琰他还有个伴行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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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
这时一声嘲讽的轻笑响起,随后河畔热闹的气氛蓦地凝滞,有一个紫衣负琴的少年冷着脸从众人身后走来,携着一身森然可怖气势,杀意外露毫不遮掩,让人望之发怵,不自觉便让出一条道来。
萧崇琰懒洋洋睁开眼睛,正看到顾璟冷着脸走至河畔,居高临下看着自己一言不发。他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疑问眼神,接着头顶便有一道阴影落下,顾璟不由分说扣住他的手腕,将他拉起来转身就走。
“顾璟?”
萧崇琰本能觉得有些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只能低声问道:“怎么了?”
“……无事。”
顾璟这时已经放开萧崇琰的手腕,背着手慢吞吞走着,闻言身形顿时一僵,丢下两字便加快脚步,不一会儿就走在了前头,只留给萧崇琰一个背影。
萧崇琰站在原地,一阵纳闷,心想顾璟今天又是什么毛病?
……
……
两人身后,河畔一片喧嚣震天。
“——顾璟绝对!是吃醋了!天啊所以那个传闻……是真的?”
有人兴奋不已尖叫。
“霸道大魔王和柔弱病美人?这就是海外大陆的伴行者吗?”
有人感慨万分,叹为观止。
“今天糖分有些过了,哦好黏牙。”
更多人露出一脸磕到了的神情,在河畔狂喜乱舞,状若癫狂。
……
……
“他们在说什么?”
萧崇琰在河畔遥遥传来的议论声里一脸茫然。
“不知道。”顾璟这时已经回到萧崇琰身边,闻言只是面无表情冷冷说道,“以后离这些人远一些,不自量力和凭空妄想会传染。”
萧崇琰纳闷地看了顾璟一眼。
身为星河殿医修,说出这种话来,是不是有些不负责任?
他之所以常去河畔一坐就是一整天,恰恰是为了那些聚集在河畔的年轻修道者。
他们年轻、鲜活、生机勃勃,还没有经历过修真界真正的生死拼杀,也还未曾遇到过修行路上令人绝望的选择与不甘,所思所想仍旧天真,却也纯粹。
他此生转世重修,于灵力积累与修为提升上本就无需在意,水到渠成便是。河畔这些年轻学府生于他而言,更重要的是能助他不断问心。
“观众生百态,亦是一种修行。”萧崇琰慢慢说道,眼中神光湛然,显然若有所得,“心意所显,道法所化。他们的心意纯粹,道心坚定,很是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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