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先生原本伤势已经稳定,却在陈前水探望后重伤昏迷,至今仍未醒来,如果不是陈前水所害,还能是谁?”
“不可能!陈师兄与页安关系那样好,我不信陈师兄会害页安!”
“就是因为页安信任陈前水,才会毫无防备,那样轻易便被他所害!页安可是至虚高境——若非被亲近之人偷袭,怎么会有那从背后贯胸而过的一刀?那就是陈前水的刀!”
“——我们之中的那个内鬼,就是陈前水!”
……
……
“——轰隆!”
这时议事厅大门被重重推开,雨夜下惊雷骤起,隆隆作响,炸亮半边夜空,议事厅内霎时安静下来。
顾璟面无表情站在门外,身后夜色阴沉,大雨磅礴,雪亮的闪电映出他清俊贵气的面容,杀意深沉。他踏入屋内,周身气息既深且冷,如同携着一片夜色而行,所过之地森然威势扑面而来,人人退避,不敢直视。
过去几日,这位来自海外星河殿的医修很少露面,众人只当顾璟是萧崇琰身边的医师,并不如何在意,直到某一日有人受伤不能外出,顾璟作为替代,参与了一次夜间猎杀。
明明是个治病救人的医修,琴弦轻拨间却是杀人夺命毫不留情,紫衣翻飞下杀机毕现,出手干脆利落,招招致命,宛如杀神降世,让人根本想不起他医修的身份。
那一夜过后,“杀人医仙”的名号不胫而走,所有人自此对这个来自海外的医修改观,再不敢轻视。
在一片令人不安的沉寂中,顾璟神情漠然地走过众人,在萧崇琰身旁坐下,冷声说了一句:“他无事。”
陈前水不易察觉地轻舒口气,松开一直紧攥的双手,抬头看向主位。
萧崇琰脸色却依旧很淡,左腕靠在扶手上,任由顾璟为他诊脉,只是看了下首坐着的许意一眼,然后便半闭上眼睛,神色疲惫,似是不打算开口说话。
许意轻叹口气,神色复杂看向议事厅中央的少年,说道:“陈前水,你的先生申应在养伤中突然陷入昏迷,此前只有你一人探望。而你与页安两人陷入鬼物包围,页安被重伤于你的断流刀下也是不争事实。”
这位清流派的领袖的神情极为失望:“陈前水,你生于河东长于河东,申先生待你如亲子,页安与你关系莫逆,你究竟为何要背叛?师长亲友皆在身后,你却宁愿为鬼族马前卒,将刀尖对准自己的族人——这就是我河东三大派的天之骄子?”
陈前水闻言转过头,漠然看他一眼,对这番质问不置一词,只是面无表情地看向前方,似乎根本不屑于解释。
许意见状,脸上露出遗憾痛色,没有再试图与陈前水对话。
“证据皆全,毫无辩解,看来你已经无话可说。”他沉下脸色,冷声问道,“陈前水,你可知罪?”
“我没有罪,如何知罪?”
始终没有开口的陈前水这时冷笑一声,嘲讽道:“所有的罪名不都是你们安在我头上的吗?陷害页安不成,现在便要将我打成那个内鬼?”
“怎么,是因为我们查到了什么,让你们害怕了?”陈前水咳出一口血沫,不甚在意地抬手抹去,镣铐碰撞发出生涩响声。他仰头直视高高在上的萧崇琰,笑着开口,“你们这么迫不及待要我们闭嘴,是真当亲王殿下什么都看不出来吗?”
陈前水这番话后,议事厅内有很多学子神情顿时犹豫起来。
“既然页安是被陷害的,那内鬼也可以陷害陈前水……”
“他们两人是不是真的发现了什么,所以才会一个被重伤一个被陷害,真正的内鬼就是要让他们都闭嘴?”
……
……
四周响起小声窃窃私语,显然已经有人开始动摇,犹疑不定。
“陈前水,休得胡言乱语,扰乱人心!”许意冷声喝道,满脸怒色,“拒不认罪,妖言惑众,看来你果然就是那个内鬼!”
“究竟是谁扰乱人心,许先生您自己不是最清楚了?”陈前水懒洋洋嗤笑一声,看也不看身旁两位先生,只是环顾四周神色各异的学子,眉梢轻挑,又露出平日里那种高傲凌人的姿态,嘲笑道,“你们分不清没有关系,也不怪你们太蠢,只是有些人实在藏得太深。”
他转向上首始终神色平静的萧崇琰,忽然肃容振袖,单膝跪地,垂首恭敬说道:“前水愿以道心为誓,绝不背叛河东,请殿下万勿受人蒙蔽,将我河东拱手送人!”
话音落下,满室寂静。
陈前水此前已受过多番检查,并未发现任何被鬼念侵蚀痕迹,因此他若以道心立誓,则分量极重。但他此番言语,话里话外却再无掩饰,矛头直指许意。
可许先生贵为清流派领袖,此前多番维护页安,始终尽心尽力护持河东诸人,又怎么可能会是那个内鬼?
“咳咳!”
这时坐于下首另一侧的端肃轻咳一声,似乎刚刚清醒过来,慢吞吞起身,向萧崇琰拱手道:“殿下,既然陈前水愿以道心起誓,看来未必真有内鬼嫌疑,不妨再给他一次机会证明自 己?”
许意皱眉,也一同起身向萧崇琰行礼,却并未再质疑陈前水,只是说道:“一切但凭殿下做主。”
言下之意,便是许意自己也已经无法分辨。
一时间,议事厅内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那个高居主座,始终高高在上,冷眼旁观的白衣少年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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