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安平的实力和这名天人相比,竟不分伯仲。
无论佛门还是婆罗门神话里,天人虽比阿修罗地位尊崇,但是战斗力不敢恭维,每次打架输给阿修罗王,必定搬救兵。
佛教里,帝释天找释迦牟尼搬过救兵,婆罗门神话里,他找天神搬救兵,连长生浆液的由来还是因为天人与阿修罗的矛盾大到不可调节,天神为平息两方争端而翻搅乳海,试图通过长生让他们停止无止无休的战斗。
自称天人帝释天的院长便只能和安平打平手,隐约还有些后继不力,实力估测在高危诡异三至四级之间徘徊,但是实战经验明眼一看就少。
岑今抠了抠指甲缝,对天人和阿修罗的关系陷入沉思,各种文学神话历史记载都证明天人和阿修罗的关系恶劣到一度势同水火的地步。
连佛祖和天神都无法化解他们的恩怨,如今看来,却早有勾连,关系还很好。
罗睺阿修罗王显然昨天才进入诡镇,帝释天相反,他是病栋院长,在诡镇里统率阿修罗众十五年。
得是什么合作关系才能让阿修罗众心甘情愿被天人统领?
须知阿修罗众睚眦必报,上下一心,绝不可能听令于阿修罗王之外的人。
除非阿修罗和天人是同族。
婆罗门时代、佛教和耆那教时代以及现在的新婆罗门时代相关文献记载,阿修罗和天人敌对,绝无同族的可能,但是回到更早之前的吠陀时代就能发现天人和阿修罗的关系并非后来的水火不容。
关于更早之前的吠陀时代,即四千年前的古婆罗多神话体系的相关记载不多,留下来的文献相当少,但岑今也知道天人帝释天之流的诞生其实更早于湿婆、毗湿奴等天神,而湿婆、毗湿奴这些天神脱胎于吠陀时代一些知之甚少的小神明。
关于这时期的神话体系,虽有记载古阿修罗的文字出没,却只寥寥数笔。
这就相当有意思了。
更早诞生并曾经占据主流的神话体系到了后吠陀时代竟然变成非神非长生的天人,阿修罗更一度沦为鬼道,反观吠陀时代寂寂无名的神明到了婆罗门时代,一跃成为创世主神。
怎么看都有点新旧神明交替那味儿了。
吠陀时代到婆罗门时代刚好是四到五千年前,对应五千年前左右的华夏,如果没记错的话,烛龙说过这期间正好就是新神崛起、旧神没落的时代。
四到五千年这期间,即为新神与旧神交替的时代。
岑今心里的猜测越来越大,没有得到证实,不好继续往这方向猜想,便赶紧打住想法,询问安平是否需要帮忙。
安平忙中有序地回应:“不用。没有其他阿修罗,我能解决这只天人。”
“那你忙,我赶去鬼校,回头会合。”
梆——!安平被踹进病栋,刚好撞到承重墙,半边楼房倒塌。
岑今等到他回复‘行’才动身奔向鬼校。
***
鬼校石膏室,整楼三层以上全部被夷为平地,石膏像碎成粉末,裸露出刻满古梵文的地面,肤色微黑的少年和较为高壮的成年男人一前一后矗立石膏室。
那名少年搓着手指笑说:“你看婆稚这些年一点没变,当初不该手软,废了的东西就该快刀斩乱麻。要是当年一刀砍了,就没现在的破事。”
他脸上带着笑,说话时,嗓音里还有爽朗的笑意,好像只是开个友好的玩笑,实则笑不达眼底,只有决绝的冷酷。
“让死物获得生命……真实可笑。”少年面对日光,身后投下大片阴影,赤脚踩过石膏室地面,所有符文有感而发,全部活了过来。
“连我都办不到,他倒是妄想!”
符文发出微弱的光芒,形成一层透明光膜,仿佛清水徐徐浸没地面,蔓延至楼下、篮球场、深红宿舍、绿茵地……圈住整个鬼校,埋藏已久的符文激动地呼应石膏室地面的符文。
或更准确来说,它们是在呼应那个少年,那个无限逼近于神的少年。
成年男人看到少年不需结印、不需念咒,只是走过去,那些古老神秘的梵文便俯首称臣,追随其后,便更是心生敬仰和畏惧,同时还有激动。
少年虽然无限逼近于神,却实实在在是个人类。
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难道不比神明转世更令人激动振奋?
这代表人类也可以成神,神明的领域不再属于那些存活千万年的怪物,人类终有一日也可以踏足。
少年摊开双手,白色的头发随风漂浮,密集的符文化作利刃、飓风、火焰等力量的代名词,钻入地底,顷刻间地动石裂,以石膏室为中心向四周裂开无数巨缝,一些黑色的、巨大的、难以名状的触手纷纷钻出地表。
赶往鬼校的人类若有所感,停下脚步,看向数百米远的绿茵地,这时已经被无数黑色巨大的触手覆盖,所有看见触手的人都在瞬间被污染精神,仿佛吃了毒蘑菇般产生眩晕感,周围好像出现万花筒一样的景象,黑暗的光斑逐渐侵蚀明亮的色彩,混沌、澹妄和恐怖的情绪具象化般,呈现在众人眼前。
这只自绿茵地爬出来的不可名状的怪物仿佛就是宇宙中心,人们所见最深最黑暗之处,充斥着无休无止的邪恶澹妄可怖。
人类恐惧到无以复加,连尖叫都发不出来。
石膏室的少年看着绿茵地怪物位于头顶的口腔,里面有一个肉囊,肉囊里藏着一具正被绿茵地怪物溶化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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