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兑也开始对李满福展开侦查,一切跟平常没什么两样,他到处乱窜,进张会计办公室聊聊,顺手帮忙整理一下旧帐本,只是暂时没什么新发现。
他去刘卫国办公室里呆了半个小时,刘卫国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度对待韩兑。反正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你暗示对方,人家装听不懂;明说吧,人家直接怼,怼得他无言以对。
刘卫国很无奈,你想在这儿呆就呆,反正自己就是不说话。
他不说话,韩兑也不在乎,我来是跟你说话的吗?我是来吊嗓子的。
他就是要让他们都习惯自己的存在,好方便以后的行动。
韩兑在各办公室溜达一圈,又到后面的保管室去查看情况。
何七看到韩兑,淡淡地打声招呼:“来了。”
韩兑笑着说:“何七叔,最近工作忙不?需要我帮忙尽管说。”
何七抽了一口烟,说:“现在不忙,你还是忙你的吧。”
韩兑找了个借口,跟着何七进粮库去看看,说是粮库,其实存粮并不多。他们生产队是个穷队,人均一亩多地。每年粮食打下来后,交完公粮,再给社员们发发口粮,还得留粮种,粮库里只剩一部分储备粮。
韩兑进去看看,里面光线昏暗,灰尘又多。他检查了下没发现什么破绽。
何七慢悠悠地说道:“我这人很有原则,自己不会贪污,也不会帮着别人贪污。”
韩兑说道:“那是肯定的,要不然全体社员也不会放心地把钥匙交给您。我这人就是好奇心强,看到个鸟窝都要研究一番,就爱随便看看,您别多想。”
韩兑又顺便找何七交了隔壁房间的钥匙,他说要进去找几样工具。何七把钥匙给了他。
韩兑一进去,被呛得连咳了好几声,这屋里堆着杂七杂八的工具,净是灰尘。
他掩着口鼻在屋里翻找一会儿,很快就被墙上角的一处地方给吸引住了。
那是一个耗子洞,只是大得有过分了。现在洞口已经被破布和麦秸堵上了。
韩兑走过去,慢慢地把破布麦秸掏出来,再把胳膊伸进去,不用怎么费劲,就摸到了麦子。
韩兑感慨,这打洞的可真是一只“硕鼠”啊。
韩兑怕人发现,又把破布和麦秸重新塞进去,让洞口恢复原样。
为了掩人耳目,韩兑临走时拿了两把铁锹,并在何七那儿登记。
回来的路上,韩兑想到,他们生产队是个穷队,队里的现金不多,又有张会计管帐,李满福应该不敢名目张胆地贪钱。
他能下手的地方主要是粮食,还有化肥、农具方面。像这种偷粮法,采购时以次充好,报假帐等等。
这些证据需要慢慢搜集,他这次不打算跟李满增小打小闹,要来就来个一击致命,让他以后蹦跶不起来。
韩兑扛着铁锹刚出生产队大门,正好看到李满福,他正骑着自行车往院回赶。
韩兑笑容满面地打招呼,李满福扫了他一眼,敷衍地点下头。
韩兑挡在自行车前面,李满福不得不停下,耐着性子问道:“你还有事?”
韩兑朗声汇报工作:“队长,你让填的那口废塘已经填了二分之一,其余几口池塘的清理速度进展喜人,大家干劲很足。”
李满福点头:“行,挺好。你忙去吧。”
韩兑话锋一转,请示道:“队长,我又有了个新想法,我想办一个队办工厂,进行农副产品深加工。这不,马上就要过年了吗?城里的工人兄弟辛苦了一整年,需要咱们贫下中农的慰问和支援呐。”
李满福问道:“又要办厂?有场地吗?有人吗?有技术吗?我早说过,咱们生产队条件有限,什么支持也不能提供。”
韩兑神色肃穆:“队长,我理解生产队的难处,决不给组织添麻烦。这些我自己想办法解决。学大寨,就是要学他们那种艰苦奋斗,自力更生的精神。有人说学大寨,那是‘一声春雷震动大地,广阔农村一派生机’,咱们也要打打雷,下下雨,焕发一下生机,不能这样死气沉沉。”
李满福:“……”
他沉默了一会儿,缓声说道:“你想办就办吧。”
韩兑:“好的,队长。”
他扛着铁锹大步离开。
李满福盯着韩兑的背影看了半晌,突然想到,这个家伙聪明是聪明,可他毕竟年轻,年轻就容易气盛,就容易理想化,而韩兑又爱出风头爱揽事。他何不顺水推舟,先成全他,等到他爬到一定高度再狠狠地让他摔下来,到那时,他再也爬不起来。
李满福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可行,办工厂,你就办吧。工厂规模越大,名气越大,韩兑以后就越危险。
李满福想明白后,就对刘卫国说道:“以后韩兑要办厂,就让他办去。别阻拦。”
刘卫国惊讶地问道:“为什么呀,队长?”以前不都是拼命打压吗?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李满福当然不可能把真实想法告诉刘卫国,只是说道:“不要问为什么,就照我说的办。”
刘卫国压下心中的疑惑:“行。”
这一天,南边那间棚子的门上又挂了一块木板,上面写着“韩李村苗红农副食品加工厂”。
秦直看到了,也不惊讶了,淡声问道:“又办厂了?”
韩兑点头:“咱们要鼓足干劲,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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