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中的房子虽然有新有旧,但家家户户门前都打扫得干干净净,院墙上或是爬满了丝瓜豆角南瓜藤,或是蔷薇满墙,看着让人心情大好。
路上村民们的精神状态极好,衣裳虽不新,但都洗得干干净净。小孩子也穿得整整齐齐,他们印象中的光着屁股到处跑的男娃们几乎没看到。
村北主要是民居,村南是几家企业和工厂的聚集地。
磨坊又开始营业了,机器声、水车转动声轰隆作响,此起彼伏。来磨面的人排起了长队。
高工和白干事化身为好奇宝宝,一路不停地提问。
“小韩,你们村跟别的村可不一样啊?你弟是队长是吧?”
韩强心中无比得意,答道:“是,我弟是队长,我们村子就是在他上任后才变好的,以前跟别的村没什么两样。”
他们边说话边往里走,经过村南口时,正好途经两口池塘,里面荷叶亭亭,白的粉的荷花已经开了。荷塘旁边的大柳树下还有三个造型简别致的草亭,里面有三三两两的老人在纳凉闲叙。
过了荷塘,终于到达了农机修理厂。
只是这厂房是不是有点过于简陋了?
高工和白干事正在迟疑间,韩兑和秦直出来迎接。
韩兑热情地上前跟高工和白干事分别握手问好:“高工,白干事,这半年来我总听我哥提起你们,咱们虽没见面,但神交久矣。今天终于见到你们二位了。”
两人客气地笑笑。
秦直也跟两人打了招呼,但明显没有韩兑热情。
韩兑请两人进去参观,他指指远处的一片工地说道:“看见没?那儿是我们农机厂的新厂,到秋天就能搬进去了。老厂在村子里头,这儿就是个小门脸,是接待点。村南有荷塘又靠河,凉快。”
两人倒没怀疑他的话,毕竟看这村子的环境这么好,又是县里的典范,肯定不差钱。
韩强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指头,看来他还得弟弟好好学,人家说慌面不改色好心不慌,他会慌。
秦直对此早已习惯,面无表情。
等到两人进屋参观这些机器时,说不上多惊喜,他们毕竟是机械厂的,各种各样的机械都见过。
说句实话,秦直他们弄出的收割机也好,播种机也罢,都比较简单,主要是创意不错,很有实用性。
高工是专业习惯使然,多看了一会儿,多问了秦直几句,秦直是对答如流。
他看看秦直,嗯,文化水平高,专业素质也不错,有头脑肯专研,就是基础不太好,应该是没经过系统的训练,没事,这个可以补上。
他看向白干事,白干事显然也是这种态度。
两人的关注点渐渐偏离了机器,开始主要放在秦直身上。
“秦知青,你是从京市来的?”
“老家在那里,后来在宁城呆了几年。”宁城就是本省的省会。
“秦知青,你这身才华留在乡下屈才了。”
韩兑心中警铃大作,我还打算从你们身上薅羊毛呢,你们倒好,直接牵走我一头大肥羊,叔可忍,婶不可忍。
他看向秦直,秦直仍是一脸淡然。
韩强也有些急,他一是不希望秦直离开他们村,二就是这家伙要进了机械厂跟了高工,他的地位将受到威胁。
于公于私,他都要挺身而出:“高工,秦知青家境很好,他要是想进厂早进了,来我们村是响应领袖号召,来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秦直淡淡地扫了韩强一眼,他的目光飘向韩兑。
韩兑看看秦直,一脸不舍,欲言又止。秦直的嘴角不由得微微一弯: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谁知韩兑下一刻就转向高工和白干事:“两位,秦同志是我们机械厂的顶梁柱啊,你们要是把他抽调走,我们八队刚刚萌芽的社会主义高新科技创业就得夭折。”
高工说道:“韩队长,实事求是的讲,你这算不上高新技术创业,只要材料足够,我们车间随便一个工人都能做出这些产品?”
韩兑飞快地接道:“高工,那么问题来了。既然你们随便一个工人都可以做出来,为什么这些年来你们机械厂就没有做出这种产品呢?是你们不喜欢做吗?”
高工哑口无言。
白干事重新打量了一眼韩兑,心说,到底是当队长的人,这反应真快啊。
他想了想,接过话道:“韩队长,不是我们不想做,我们要生产什么产品,上头都是有规定的。”
韩兑笑吟吟地说道:“白干事,我也是革命干部,你说的我都懂。但是吧,上头主要管宏观调控,微观方面主要是靠我们自己。你们机械厂是全县科技界的扛把子,是领头人。理应急我们人民群众所急,想我们人民群众所想。我们贫下中农需要的农具和机械是什么样的?简单易操作,价格便宜。”
高工点点头,“韩队长,你说得有道理。以后我们会更关注来自农业生产前线的反馈。这不,我们一听说有简单好用的农用机械就赶紧来了。”
韩兑说道:“高工,我看得出来,您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我这人也是,有一说一。”
高工苦笑一下:“嗯嗯,我看出来了。”直接怼人了能不心直口快吗?这个韩兑可跟他哥韩强不一样。
韩兑接着说道:“既然如此,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秦直同志是我们农机厂的顶梁柱,如果他愿意跟你们走,我也不能硬拦着,我不是那种不民主的干部。但是我们农机厂还得继续开下去,这毕竟关系到我们八队乃至全公社人民的利益,个人利益可以退让,人民利益绝不容妥协。我想交换几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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