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沿着河道散步。
江云飞见离村子很远了,确定四周无人,才小心地试探道:“队长,秦直同志最近郁结于心,做为朋友,我看着实在难受啊。”
韩兑叹息道:“不会吧,这家伙要来真的?行,我明天抽空跟他好好聊聊。”
江云飞纠结半晌,最后心一横,决定实话实说:“队长,我建议你以后要注意保持跟秦直和他哥的距离。”
韩兑讶然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江云飞字斟句酌地说道:“队长,我下面说的话并没有说乡下不好的意思,我是想说,你一直在韩李村长大,可能不知道外面世界有多复杂。就比如说,咱们这种同志和兄弟关系,如果走得过近,也会引起有些人的猜疑和议论,比如说什么龙阳之好,断袖之癖。当然,这种思想是不好的,这种想法也是扭曲的,不正常的。”
江云飞越解释越乱。到最后,他都不知道哪往哪儿说了。
他只好省略复杂过程,只说简单的结果:“队长,你现在是干部了,是一个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好干部,你有才华又有心气。你以后会前程似锦,未来一片光明。你可不能犯错误,也不能让别人犯错误。否则,你们一旦被有心人抓住,就会一起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韩兑听罢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江云飞苦口婆心地道:“小韩,咱们认识也半年多了,你对我们的好,你们全家对我们的好,我都记在心里。我是真心把你当成好朋友甚至当成弟弟看待的。你聪明能干很有远见,点子多,想出的办法让人眼花缭乱。你大体上是很稳重的,可是有时候,你又很任性张性,不知道你出身的人,一定会以为你家里有人,或是上头有人,不然不会这么有底气。说实话,我见过的人不少,但很少见过你这样的人。”
韩兑惊讶地看着江云飞,这个人相比较赵永进、秦直和周游三人,是相当低调的。四个人就数他最没有存在感。
他没想到,这人竟这么敏锐。
江云飞所说的底气,一是他对于这个时代的大方向的把握,二是他前半生所养成的习惯,至于张扬任性也是他原来的习惯。
他人穿来了,也对自己做了一些适当的调整,以适应当下的社会。可是根上还是没有调整过来。他还是原来那个韩兑。
在他原来的时代,在他那个圈子,毋庸置疑,他是有底线的人,不沾黄赌毒,不仗着自己有钱,就公然践踏法律。有时会发发善心,会做慈善,还扶过贫,也曾顿悟过,也曾有过道德的高光时刻。
可是他也不是一个全无缺点的好人,他的父母也不是,全然的好人根本发不了大财。
他张扬、任性、自私,以自我为中心,但因为同行的衬托,所以他是一个很好的富二代。
他有钱,事业成功,钱和成功像一块巨大的遮羞布,遮盖住了他的缺点,让其他人也觉得他是一个好人。
总而言之,韩兑是一个相当复杂的人,这体现在方方面面,包括对大秦的调戏和玩笑。对方越高冷,他越有兴致。
可是时代变了。
这个时代不像他那个时代,更不像他那个圈子,聚集了一群玩世不恭的人,一群什么都不在乎的人,动什么也不会动感情,大家聚一起都不叫开车,那叫飙车。
韩兑自问,他真的喜欢秦肃吗?大概有点吧。毕竟来到这个时空这么久,就秦肃最符合自己的审美。
可是江云飞说得有理,他确实不能太任性。他以前觉得自己做得不过火,只是过过嘴瘾。但是现在,明显已经有人开始认真了,也有人注意到了。该收敛收敛了。不然,他们俩,不,是他们仨都得骨碌下去。
韩兑在心里高呼:列宁啊,你原谅我。鹅错了。
韩兑想明白后,握着江云飞的手,郑重其事地说道:“云飞,你真的是我的挚友和诤友。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会好好解决此事的。另外,我希望你对此事一定要保密,绝对地保密,不要对任何人说。”
江云飞神色严肃:“你放心,我一定会的。”此事绝不对让别人知道,连赵永进都不行,倒不是不相信他,而是他这家伙大大咧咧,没有什么心眼,不怕他有意透露,就怕他无意透漏。
第二天早上,宿醉后的秦直一起床,就觉得头痛无比。这米酒喝着挺清淡,没想到也有后劲。
他一起床,就听见有人敲门。
韩兑端着一碗馄饨走进来,笑着说道:“秦同志,你可真有福,这馄饨是李小波他妈送来的。”
秦直嗯了一声。
韩兑把馄饨放在桌上,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对着床沿上正在发呆的秦直说道:“秦直同志,我考虑了很久,也斗争了很久,今天决定跟你摊牌。”
秦直一个激灵,头更痛了。他蹙着眉头看着韩兑,他这么快就要出局了?不愧是韩兑,快刀斩乱麻。
韩兑清清嗓子,认真地说道:“秦直同志,我决定了,我要为共主事业奋斗终身,为了人民,我要单身到底。儿女情长格局小,吵吵闹闹何时了;奋勇追赶大时代,赶英超美不停歇。”
秦直觉得头顶一道炸雷劈过,天边乌云滚滚。他没料到是个结局。
也就是说,他被拒绝了,他哥也可能被拒绝了。
他被拒绝虽然难受,但也不是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不过,没思想准备的应该是他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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