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他用复杂而又略显沉重的语调跟韩兑说道:“韩同志,我前天回去一趟,跟我哥深入交流一下,我把你的想法顺便告诉了他。”
韩兑问道:“哦,那秦肃同志怎么说的?”
秦直说:“我原本以为他会接受不了这个打击,没想到他的反应很平静。”
秦肃的反应,韩兑一点也不意外。
他平淡地对待秦肃的平淡反应。
秦直有点懵圈:你们这是……
三人中好像只有他最伤心?
他不解也不懂。
挂上电话后,韩兑继续埋头工作。过了一会儿,电话铃又响了。
韩兑凭直觉猜测这电话应该是秦肃打的。
秦肃的嗓音很独特,很有辨识度,韩兑一接起电话就听出来了。他笑了一下,自己的第六感挺灵啊。要是平常,他肯定得趁机语言调戏一番,但现在,不了,他是个正经人,是个矜持端正的队长。
韩兑客气地跟秦肃寒暄,“秦肃同志,最近工作怎么样?忙不忙?”
秦肃缓声问道:“听说你要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为人民单身到底?”
韩兑肃声答道:“是的,巍巍青山河东流,改天换地乐无穷。”
秦肃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是吗?真巧,我也是这么想。那我们工农兄弟手牵手,谁违背诺言谁是狗。”
韩兑:“……”
他说道:“秦肃同志,你这文化水平还有待提高啊。”
秦肃不以为意:“第一次这么说,不押韵很正常。”
秦肃顿了一下,突然又问道:“你突然做出这个决定,是江云飞给你说什么?”
韩兑心说,这家伙挺敏锐啊。
他没承认也没否认:“秦肃同志,这主要是我个人的决定。毕竟我现在长大了一岁,更成熟更稳重。感情也更内敛。我认识到,我对某种审美的认可纯属精神追求。”
电话那端的秦肃沉默片刻,答道:“韩兑,你没有听过一句话,‘战争可以在你需要时开始,但绝不会在你希望停止时结束’。”
韩兑惊讶道:“不会吧,不会吧?我如此轻易地就招惹了你?秦肃同志,在我心目,你像那天山上的雪莲,真正的高岭之花。”
秦肃冷笑:“我可不是秦直那傻小子,那么容易被你忽悠。”
韩兑对于秦直的反馈也提出了质疑:“秦直同志说你对我的话反应很平淡。”
秦肃:“我为何要在一个竞争对手面前表露那么多情绪?”
韩兑继续试探:“那你下一步的打算是?”
“没有打算,我只是告诉你,我暂时尊重你的决定,但我保留追溯的权利,并且不限时间。我希望你在此期间,不要有对别人反动战争的意图。”
韩兑一听,好家伙,他只是随便钓个鱼,没想到却钓上来一只鲨鱼。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韩兑清清嗓子,义正词严地说道:“秦肃同志,你要端正你的思想,摆正你的世界观和价值观。不要有干涉别人内政的想法。”
秦肃没说话,只是轻轻一笑。
韩兑挂掉电话,喝口茶压压惊。
又过了几天,秦直打电话来让人去拉旧机器,韩兑那叫一个心花怒放。
秦直还特意表扬了韩强:“你二哥韩强,虽然在技术上天份不高,但在人际方面很厉害,这次我们能打入内部多亏了他。对了,他刚认识了一个纺织厂的女工,有望打入纺织厂内部。”
韩兑由衷地称赞道:“秦直同志,你真是个人才,你办事我放心。”
说完公事,韩兑不着痕迹地将话题转到秦肃身上:“秦直同志,在你的成长过程中,你有没有发现秦肃其实是一个偏执的人?”
秦直:“偏执?他好像没有什么特别执着的东西。不过,就算没有偏执,他的性格问题也很大。他这人心思深沉,我搞不明白他在想什么,我妈也说弄不懂他。虽然他是我亲哥,但我要实话实说,他这人倒也说不上多坏,但就是很邪性,所以我才一直担心你吃亏上当。”
韩兑真诚地说道:“秦直同志,你提醒得对。我交朋友就喜欢交你这样的。心思单纯,内心澄澈,从不拐弯抹角。”可控性还强。
秦直对韩兑的夸奖十分高兴,基本照单全收。一高兴他又透漏出一个好消息:“你哥最近在给你们村弄福利,事情还没完全办成,他本来不要我声张,我先告诉你,你高兴高兴。”
韩兑惊喜道:“你赶紧说来听听,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
秦直说:“你哥打算买一批瑕疵布回去。这是不是个好消息?”
这个消息可真太好了。这年头买布都是需要布票的。有瑕疵算什么?
三天后,韩强果然打来电话,让韩兑派人带上钱去纺织厂拉布。
这次去的是李小波、韩怀宇他们,足足拉回了半车瑕疵布,剩下半全是各样各样的碎布头。
这一车瑕疵布再一次在村里引起了轰动。
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凑上来围观,忍不住伸手摸摸这些布,颜色真鲜亮,摸着又软又厚实。
韩兑让人把布拉到缝纫队。
缝纫社成立半年多了,但由于机器不够,布料匮乏,一直发展得不太红火。
这半车布料来得正当其时。缝纫队的姑娘们个个兴高采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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