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兑忙说:“独创不敢当。算是土洋结合吧,就像当年,领袖走农村包围城市一样。用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实际相结合。这种办法有很强的生命力,韩李村的发展就是明证;同时,它也被一部分人诟病,比如说一些思想不够解放,对马克思主义吃得不太透的人,抑或是受教条主义影响深的人,可能会看不惯。当然,我相信,也一定会有一些高瞻远瞩的人看得清楚其中的利弊。”
陈晨笑道:“韩同志是在间接夸赞我高瞻远瞩?”
韩兑不好意思地说道:“哎呀,被你看出来了。我这人从小在乡下长大,见的世面少,性子直,不会夸人,就怕把握不住度,让你不舒服。”
陈晨再笑:“不不,韩同志,你谦虚了。”
他想了想,说:“韩同志,我私人对你深表同情和钦佩,但我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
韩兑可不容他推脱:“陈同志,你不要妄自菲薄。你所在的地方是工作组,你怎样,工作组就怎样。
只要人人献出一点正义和爱,这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陈晨一时竟无言以对。
过了一会儿,他苦笑道:“韩兑同志,你真的很会说服人。我不能答应你,但也不知道怎么拒绝你。”
韩兑:“那也得看人,我只能说服有同情心有正义感的好同志,别人我可不敢保证。”
陈晨饶有兴趣地追问道:“你为什么就认定我一定有同情心和正义感?”
韩兑语气严肃:“陈同志,我实话实说,你不要觉得我在搞封建迷信。”
陈晨保证道:“我不会。”
韩兑清了一下嗓子,神秘兮兮地说道:“我一看见你,就就觉得骨骼清奇,一脸正气,你的身上流动着红色的浩然之气。而且我预感到我们可能是同类,同类相吸,惺惺相惜。如果我们不是在错误的时间相遇,我们肯定能成为好朋友。”
陈晨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韩兑语气陡然变得深沉起来:“我深知我没有犯错,如果我真的有一点错,那也是全天下无产阶级干部都会犯的错:我们太急于让人民过上富足生活,忽略了当下时代的进程,和一部分人的接受程度。
为了人民,为了韩李村以后的前途,也为了我自己,我不敢把自己交给别人来审判。陈同志,我希望能把我的事情能交给你处理,我只相信你。”
陈晨的语调也跟着变得正式起来:“韩同志,我不会徇私,这是我的工作原则。”
韩兑点头:“我深深地明白并理解,我说过,我们是同类人,我也是一个原则性极强的人。”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气氛诡异又微妙。
陈晨突然转变话题,“韩同志,秦肃跟你交情不错吧?”
韩兑漫不经心地答道:“还行吧,他弟秦直来村里插队一直住在我家,我们一家对他略有照顾,他投桃报李,对我也还行。”
陈晨笑着说:“据我观察,他对你可不止是还行。他这人热情有限,寻常人等入不了他的法眼。看得出来,他对你是另眼相看。”
韩兑苦笑:“说实话,我感觉我也入不了他的法眼。这次他帮我,是因为他的弟弟牵扯其中。”
陈晨不置可否地笑笑。
第二天上午,韩兑抱着一叠资料和一份检查,敲响了陈晨的门。陈晨客气地请他进来,韩兑看了他桌上的搪瓷缸子一眼,陈晨想起自己还欠他一个茶缸,就将桌上那个搪瓷缸子递给韩兑:“韩同志,我说过,我要送你一个搪瓷缸子,今天才想起来。”
韩兑道过谢,欣然接过搪瓷缸子。
第三天,韩兑又来汇报工作,顺便邀请陈晨去他家吃饭。
陈晨委婉拒绝:“韩同志,瓜田李下,我得避嫌。”
韩兑笑道:“我觉得不用避嫌,我请你吃饭,一是礼尚往来,你送我茶缸,我请你一顿饭;二是,这顿饭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我听说工作组觉得我的艰苦朴素作风有假,我想请陈同志做为代表去实地考察一下,还我清白。”
陈晨挑眉,眸中带着笑意:“你这么一说,我不去倒显得不好。”
接着,陈晨提出他的要求:“我按照出差标准给你家饭票,算是在你们家搭伙,你们家不准搞特殊。”
韩兑说:“你放心,我们家绝对不会搞特殊。”
韩兑一离开,陈晨就跟黄国福和吕达声打招呼,说他中午要去韩兑家吃饭。
吕达声一听就炸毛,严肃地说道:“陈同志,韩兑这次请的是鸿门宴,你可不要犯错误。”
陈晨笑道:“吕同志不要那么紧张。领袖说过:‘不但要看干部的一时一事,而且要看干部的全部历史和全部工作’。教导在此,我不敢怠慢。我要去深入调查一下,看看这个韩队长是不是真如他表现得那么艰苦朴素。”
黄国福盯着陈晨看了一会儿,什么也没看出来。
他试探道:“小陈,我听说你们陈家跟秦家有渊源是吧?”
陈晨不愿多谈:“渊源谈不上,只是有些误会和恩怨。不过,秦家是秦家,韩兑是韩兑,我们要分开来看,我是一个讲原则的人。”
他这么说了,黄国福和吕达声也没法再反对。
陈月香得知儿子要请工作组的人吃饭,不由得有些紧张,便责怪道:“请吃饭,你咋不提前说?我好提前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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