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城当时观察的视线非常明显,甚至有想让洛时发现的意图,但并不代表何铭就能不被人察觉地关注会面,不说洛时自己,他可不相信肖晏如等人不会在周围设下报警类的装置。
果不其然,肖晏如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波澜。
何铭倒也没狡辩,大大方方承认了。
“我一直有在关注你们六个人——凶手的抛尸地点太诡异,也许会找到一点线索。然后我发现你们不约而同地进了同一家KTV同一间包厢……”说到这里,何铭又问,“还有一个人,你们为什么不叫上他?你们彼此都不认识,聚在一起干什么?”
胖子道:“哎哟,不是我们不带上他,是他自己不来啊!而且何警官,你自己都说了抛尸地点诡异,我们这些发现尸体的人更觉得啊!”
他做了个发抖的动作:“自从我看见、看见那个以来,我是怎么也睡不好,晚上一闭眼就是……刘小小是我的学生,我、我……”
胖子哽咽了几下,最后吐不出半个字。
洛时看了都觉得虚情假意,偏偏何铭好似被胖子蹩脚的演技给唬住了,脸色有所缓和。
何铭说:“我只是之前观察过你们,今天是偶然看见你们……”
说到这里,他突然有些犹豫,不住地打量面前乖乖站好的三人,似乎在估量着什么。
“实话跟你们说,我怀疑现在的警局上层不对劲……你们不该掺和进去。”何铭的话语模棱两可,叫人摸不住头脑,但这显然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说完之后,他的表情又变得冷硬起来,“所以赶快离开!不管你们是出于兴趣还是出于同情想要调查这件事,都给我停手!”
“刘家也不要想进去了!”
再三警告后,何铭转身欲走。
“等等!”洛时叫住他。
何铭眉心的深褶皱起:“还有什么事?”
洛时好脾气地笑笑,问道:“何警官,今天是几月几号?”
什么鬼?!
何铭的脾气看着就不怎么好,被问到这种问题,更是肉眼可见的恼怒,何铭的眼神一瞬间森冷起来。但洛时的眼神是那么诚恳,仿佛问的是什么生死相关的大事,何铭憋了半晌,狰狞着脸道:“今天是八月二十一,自己看手机!”
洛时又问:“刘小小的案子案发,是在哪一天?”
“……”何铭的眼神变得幽深,“七月三号。”
洛时叹息:“已经四十九天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四十九天了,网络上的讯息还停留在刚刚案发的时刻。何警官,冒昧问一句,刘小小案现在的进度如何?有锁定犯罪嫌疑人么?或者……你们有找到有关凶手的任何线索吗?”洛时在问着,却仿佛是在陈述某种事实。
何铭的脸紧绷,洛时却看见他微微颤抖的指尖。
他一字一顿道:“这跟你们没关系。”
“为什么没有关系?”洛时看一眼胖子,又看一眼肖晏如,“这位老师已经为自己学生的横死失眠近两个月,到现在还无法很好地入睡;而这位虽然只和刘小小在咖啡店有一面的交集,显然也无法忘记那个可爱的小女孩。”
随着他的话,胖子和肖晏如适时作出或悲伤或惋惜的表情。
“至于我,我和刘小小甚至没有见过面。但是,我们已经通过网络这个媒介交流很久了。我和刘小小在很多领域都有过交流,有时候是争吵,我们越来越熟悉,虽然我没有见过她,但已经将她当成朋友。”
“朋友无缘无故被人杀害,凶手至今逍遥法外,这跟我没关系吗?!”洛时冷凝着脸。
“再说,”看着何铭,洛时又缓声道,“何警官,警局现在真的还在调查刘小小的案子吗?”
这一句一针见血,何铭僵硬的身体晃了晃。
“合作吧,何警官,我们都想抓出凶手。”洛时循循善诱。
谁知何铭突然一笑,说:“破不破案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就想平安无事地工作下去。”
洛时看着他:“那你刚才就不会管我们。”
两个人默默对视。
片刻后,何铭叹了口气,这就像是个信号,接着,他有些疲惫地说:“跟我来吧,资料都在家里。”
这一场漫长的交锋终于划上句号。
三个人跟上何铭,胖子走到洛时旁边,默不作声地比这手势。
“牛逼啊!”
何铭住的地方离别墅区不不远,走过几条街就到了,然而短短几条街的距离,生活水平简直天翻地覆——嘈杂拥挤的小菜市,凹凸不平的水泥地,走上两步干净的鞋面就沾上污泥,发廊、小卖部……很难想象这是中心城会有的景象。
何铭住的小区低矮阴暗,只有六楼,阳光全被旁边的大槐树遮住了,走近单元门内,只觉得凉飕飕,完全不像是夏天。
何铭住在三楼,楼层不高不低。
打开门之前,何铭低声警告:“记住,资料里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能泄露出去。”
胖子:“何警官,我们你放心,绝对守口如瓶。”
何铭的家普普通通,走进门内,洛时一下子就被客厅旁一面巨大的资料柜吸引住了视线。冷灰色的柜子,被几把锁封住,透过上面有些脏污的玻璃,能看见里面成沓的资料。
何铭拿钥匙开了最左边的一面,抱出一叠又一叠资料,在茶几上垒出几座纸山。纸有新有旧,雪白的、发黄的,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发皱——何铭估计已将它们翻阅过千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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