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铁出现的第七个万年,一只浑身燃烧烈火的雀鸟从裂土中飞出——后人对于雀鸟的来历一直没有统一的说法,但大多认为那是曾被玄铁断绝的生灵所化。
雀鸟将那玄铁死死缠绕,玄铁与鸟互相厮杀,雀鸟的血在玄铁身上留下了一道红痕,将玄铁熔铸成一柄漆黑长刀。
人皆知,刀有鞘,则藏锋。
树老人:“自此,困扰旧穹莱近十万年的玄铁终于被解决,那柄长刀连同雀鸟不知所踪。只知道长刀刀身上铭有‘神术’,而雀鸟以天地之力杀之,后人命之为合诛。”
树老人所讲述的,完全是大部分人都不会相信的神话,充满了不可知的想象色彩。但神术和合诛的名字,却实实在在对上了。
洛时的指甲忍不住从肉垫里冒出来。
树老人又道:“神术与合诛的传说,之前只是个传说,但直到千万载前,一只冠绝于世的妖怪出现了。”
洛时:“妖王?”
树老人点点头:“一只猫妖,向来为众多人修和妖修忽视的存在,却将同时代的众多天骄踩于掌下,世无敌手,自号,猫仙人。猫仙人创立妖魔宗,一统妖魔两界,那一个时代,可谓是妖族最鼎盛的时期……”
树老人的声音里带着对过去辉煌的追忆,洛时的心神却牵挂在他话语里透露出的一点点信息。
“猫仙人出现后,神术也横空出世,众多修士趋之若鹜,可神刀岂非常人能握?一番混战之后,驯服神术的,是猫仙人的义子。”树老人说,“不过神术的踪迹也只在那一个时代有迹可循,妖魔之变后,就不知所踪……直到现在,天下刀修都在寻找神刀神术。”
“现在看来,神术却是被你这个新鲜出炉的妖王血脉所驯了。”树老人的话中带着了然,“也是,估计唯有猫仙人义子的血脉后人,才能使那柄桀骜的神刀低头吧……”
洛时皱了皱眉:“猫仙人义子?但……”
“怎么?”树老人笑道,“小妖,妖族祭司难道没告诉你,所谓妖王精血,其实并非猫仙人留下,而是其义子的东西么?”
“精血精血,唯有主人死后,精血才能为人所用。猫仙人,可还没有陨落呢……”树老人意味深长地说。
洛时却冷静下来,问:“树老人,请问你是否听说过猫仙人的名讳?”
树老呵呵一笑,道:“猫仙人的名讳嘛……据说,猫仙人潦倒之时,曾在凡界一小村中流浪,终日无食裹腹,饿得前胸贴后背。一日村中办席,猫仙人想吃点剩菜剩饭,却被主事人赶了出去。自此,猫仙人发誓,他定要发愤图强,有朝一日,将这世间的筵席吃遍。”
“……于是,便给自己取名为吞席,意在告诫自己不能在修炼途中迷失目标。”
洛时:“……”
他,懂了。
树老人说完之后,痴迷的眼神转回到神术刀身上,不住流连:“我痴活了这么多年,居然有幸能见到您……”
洛时却猛地将神术收回识海内,树老人还没观摩够,谴责的眼神落到洛时身上。
洛时光棍道:“老人家,神术呢,可是一柄名传千古的神刀,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看的……您看……”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带到了。
树老人沉默半晌,藤蔓从袖口探出,似要拿出点好东西。下一秒,脚步根系猛地一晃,挪出几步之外,竟是要逃!
洛时可不会放过好不容易送上门来的薅羊毛机会,当即甩出神术,阻住树老人的逃离方向。
树老人一看到神术,眼神就转不开了,连逃跑都忘记了,被洛时拦个正着,最后只能颤抖地叫出一枚玉简,眼神里满是不舍:“这,这可是我毕生收集的法术……你可要拿好了,我的乖乖,千万被摔到它……”
树老人仿佛是要把自己的骨肉交到洛时手上,不住地嘱咐,还为“孩子”找出一个绝对安全的理由:“神术之所以为神术,不仅在于其铭文,还在于其能囊尽天下法术,而无需主人施展……你,你可要好好保管它……”
洛时拿到玉简,果断把它扔进芥子袋中。又拦着树老人,开始问起人、妖、魔三族的情况,以及黄河界碑会的消息。
终于薅完羊毛,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猫咪小小的身影瞬间淹没在树海中,眨眼就看不见踪影了。
林中一时安静下来。
树老人脸上的不舍、伤心等等,全数褪却,只留下波澜不惊的平静。他凝望着那狡猾小猫消失的方向,似乎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眼神里不自觉泻出几分含着笑意的怀想。
片刻后,怀想变为释然。
“此间事,终了。”
月光从层层枝叶的阻拦下,抛下几缕淡淡的光辉。林中风止,声灭。
树老人皱巴巴的皮肤上,浮现出一圈又一圈的纹路,他身上的绿叶枯黄掉落,根系变得僵硬。
寸寸崩解,直至陨灭。
*
洛时往回走了一段距离,然后跳到一颗树的树冠上睡下。
妖王血脉这东西,很容易被有心人盯上,洛时才不会傻到认为自己天下无敌了,是以虽然很想去外面的城镇探听消息,却依然没有行动,更何况他已经从树老人的口中得知了不少消息,其中既有枫的玉简上写明的,也有没有写的。总而言之,收回颇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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