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应捧了一把温水,往脸上贴去,鬓发和睫毛上沾了半圈细小晶莹的水珠子,原本含着冷厉和讥诮的微笑唇被水光润泽,多了几分柔软和红润。
胖墩把自己擦干净后,本想狗腿上前去捶肩,看到这一幕突然呆了。眼睛直勾勾盯着从钟应下颌流淌过锁骨、滑入衣襟的水珠子,就差流哈喇子了。
“你在看什么?”又直又长的睫毛掀开,桃花眼微微眯起,如利刃出鞘,落在了胖墩身上。
钟应前世见过胖墩无数次那种“色眯眯”的眼神,只不过以往他都是黏在绝色佳人身上。
胖墩素来是个为了美色不怕死的。钟应这一眼,却让他身子一抖,立刻从美色中挣脱而出。
他虽然更偏好柔软玲珑的姑娘,但是当对方美到一种程度的话,胖墩也就不怎么在乎对方是男是女了。而且,他对“美色”的欣赏,并不独独指脸蛋和身材,还包括了风骨和气韵,甚至是人品和性格。
第一次见面时,胖墩便将慕归心和两位佳人相提并论,言词之间,将他们归类于同一个等级。
实际上,慕归心并无出色容貌,唯一称的上亮点的也唯有眉心一颗朱砂痣。可是慕归心气韵如水,性子宽容,跟他相处便如碰触到了一湾春水,所以在胖墩心中,慕归心着实是个美人。
胖墩从未见过赤丹太子君不意的真容,却被他如冰似雪的风骨气韵惊艳,第一眼便觉得他是个绝世美人,如今见钟应这么折腾,君不意都从容自若,端庄自持,还力压天下骄子和钟应并列榜首,更觉得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了。
按理来说,钟应外貌气度丝毫不比君不意差,和君不意几乎算是两个极端,对胖墩的吸引力该不比君不意小。
但是,除了第一次见面胖墩呆了一下外,很少用“色心”去看钟应,就算偶尔把持不住,也能被钟应“吓”醒。
钟应身上有股非常奇特的气息,总是能让胖墩格外清醒……
眼角余光暼到地面上凌乱的衣裳时,胖墩灵机一动,立刻扑过去,小心翼翼捡起外袍,回答:“帮老大你捡衣服。”
钟应冷哼一声,凉凉道:“下次还敢用这种色眯眯的眼神盯着我,我真的踩烂你的脸。”
“不敢不敢。”胖墩一边帮钟应叠衣裳,一边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伸手不打笑脸人,胖墩觉得自己表现的非常好。
将衣袍放置之后,胖墩狗腿的蹲在钟应边上,给钟应锤肩膀,力道不轻不重,拿捏的正好。
“应兄弟,不,我以后就叫你老大了,老大你看我这力道可以不?”胖墩暗搓搓想,趁着自己现在跟钟应熟,认了他当大哥,以后他就得罩着自己了,自己偷看小姑娘再也不怕揍了。
钟应暼了他一眼,又深觉辣眼睛的扭过了头:“你也太胖了,肚子上这么多肉,是不是该剁吧剁吧吃了?”
“……”
胖墩被打击到了,瞬间耷拉着脑袋。
好半响才打起精神来,胖墩继续殷勤揉肩,刚要开口,一个光膀子的少年,就凭借自己劲瘦的优势,挤进了钟应和胖墩中间。
“钟师兄。”少年老老实实喊了一声,随后双手捧上水晶豆腐似得圆状物体和一个精巧的小盒子,都飘散着桂花的甜腻香味,令人想咬上一口。
“什么东西?”钟应嫌弃的挥了挥手。
少年先是失望了一下,方才低低道:“这是我离家时,阿姐亲手所制,小盒子里装的是澡豆,豆腐似的这块是洗衣裳用的皂块,送给钟师兄你的,今日黄字碑下,多有冒犯。”
钟应瞧着这老老实实的少年,恍惚记起来,这少年似乎怒气冲冲的嘲笑过自己。
“钟师兄……”少年将桂花味的澡豆往前伸。
“你叫什么名字?”
“章显。”
“哦。”钟应单手接过了澡豆和皂块。
章显欢快的离开了。
钟应戳了戳皂块,半阖双眸。他倒不是在乎这么点儿小玩意,但是章显那句“阿姐亲手所制”让钟应突然想接下。
胖墩还没让钟应消气,也没让钟应答应以后罩着自己,就让人截了胡,愤怒的拍了拍地板:“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老大,你别信他。这姓章的肯定不是好玩意!”
话音未落,一个衣裳半敞,带着点儿名士风流的少年坐在了钟应边上,用丝帕包裹着糕点,送到了钟应手边。
跟章显胡乱送东西不同,这少年显然猜出了钟应喜爱甜食。
少年歪着头,笑容风流:“应老大,这是我未婚妻做的七香果糕,你尝尝?家乡特产,外头买不到的~”
不等钟应开口,他又道:“这丝帕是我阿姐绣的,我还未用过。”
“……”钟应闻着这清甜的香味,实在无法拒绝。
待钟应收下糕点,那少年留下一句“我叫颜钰”后,便非常自觉的离开了。
“呸!”胖墩对着颜钰的背影狠狠唾弃一声,“这小子根本没有阿姐,老大你别听他瞎说!他心思不正,肯定满脑子阴谋诡计!”
钟应对颜钰这个名字有点儿耳熟,这才想起,颜钰正是龙凤王八榜中,龙凤榜第三。
虽然龙凤王八榜完全无法同四字碑相提并论,但是颜钰能排第三,便说明他在新生中心性极为不错。
“不过他倒是好运。”胖墩说到这里,语气酸溜溜的,“有个贤惠温柔的未婚妻,未婚妻还跟着他一起进了瑶光院……老大,龙凤榜第二的徐小惜就是他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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