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改名,但是他以前叫钟应。我可以指认他,他化成灰我也认识。”
君不意清冷的眉眼因为“钟应”两字而有了波澜,抬眸,看到大堂中狼狈跪着的少年。
多日被追杀,齐韶精神紧绷到临界点,迫不及待的想要为自己洗刷冤屈,诉说委屈和怨恨:“我听说书院有弟子被邪魔所杀,说不定就是他干的!魔族天生不是什么好东西!死性难改!”
“你可有证据?”君不意淡淡问道,声线微凉。
“我有!”齐韶见来人穿着书院校服,容止过人,宛如神仙中人,不疑有他,从怀中掏出一颗血色丹药,“这是元灵丹,丹中有他的血,你们一查便知!”
君不意伸出手,白净修长,骨节分明。
齐韶不由自主便交出了元灵丹。
君不意垂下眼帘,声音又淡又凉:“元灵丹,倒是个好名字,可惜,是颗邪丹,若是长期服用,会成为一个只知道杀戮的傀儡,这颗丹药是谁炼制的?”
齐韶心神剧震,这一次,他稳住了心神,用同刚刚一样的语气道:“家祖炼制,但是家祖只是一个普通小修士,初得丹方,高兴至极,根本认不出这是邪丹。”
“是吗?”君不意抿了抿唇,“不知道便可以以人血炼丹?炼丹正道一途,以天材地宝炼丹,以人血魂魄炼丹者,皆为邪道,你家祖连常识都不知吗?”
他一向知礼,夫子都在场的情况下,他本不该第一个质问,可是涉及钟应,又是在这种关头,君不意的言辞比平日的清淡要锋利几分。
“若是你家族炼制了许多这种丹药,人人服用几颗,要不了多久,变会嗜血杀戮,六亲不认,你说你全族被杀,你可有亲眼看见?
“……”
齐韶哑然,他当年在黑屋中,亲眼看到长辈自相残杀,当场吓昏了过去。
若是他能够安稳的在小宗门中生活下去,甚至娶到二小姐为妻,他根本不愿意回忆当年的噩梦。
可是他被宗门追杀,被人当成邪魔,痛苦不堪,便想揪出真正的邪魔。
他最初想找钟应,只是因为钟应是他唯一的旧识了。可是在压抑绝望中,这份心境便变成了怨恨。
都是钟应的错!
若不是钟应,他怎么会痛失亲人?怎么会被亲近之人追杀?
“……你就没想过是自己的亲人动的手?”
冷淡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齐韶抬头,目光恨恨的:“若是没有魔族之血,我亲人怎么会疯?而且并非每一位族人都服用了此丹,家中还有几岁孩童,柔弱的女子……”
“他们都被你家祖害了。”君不意直指关键,“而且,此事我正好知道事实。”
他垂着眼帘,俯视:“杀你全族的是他们自己的贪欲,是黄昏殿主,与钟应无关,至于书院邪魔一事……院主们已经揪出真凶了,无需你胡乱揣测!”
第207章
“黄昏殿主?”齐韶重复这四个字,“我当年根本没见过什么黄昏殿主……”
以他的身份修为,自然没有听说过疏影君的名号,被这么连番质问,齐韶额头布满冷汗,目光通红:“你这么维护他,你跟钟应是什么关系?就算我家祖做错了事,我爹爹娘亲他们也是无辜的,也不能改变钟应是个魔族的事实!”
君不意神色始终平淡:“原来,你连当初的真相都不清楚。”
“你瞎说!”齐韶抬高音量,“你个外人知道什么?”
“你真的确定你的父母无辜吗?”
“……”
见齐韶神色隐约崩溃,阿宛脆生生开口:“扶风城齐家的确是毁在黄昏殿主手上。”白嫩嫩的小手上握着一块玉简,“我刚刚问过剑主了。”
她娇娇小小一个,站在君不意身侧,跟小妹妹似得,齐韶立刻反驳:“你又是什么人?你有什么证据?”
阿宛身为摇光院主,一向来说一不二,闻言微微蹙眉:“剑主便是证据,剑主说的话不会有假。”
剑主的身份齐韶还是听说过的,他愣了愣,求助又狼狈的望着木夫人:“真人,我要见院主。”
“我就是院主。”
齐韶回头,看到了神态天真无邪,歪着头说这句话的阿宛,不由呆了呆。
阿宛皱了皱鼻子,想着齐韶不是书院学生,不好直接训斥,便安抚:“你先好好养伤,等我查明事实后,再行定论。”
言罢,阿宛吩咐人好好照顾他,转身欲要离开。
齐韶回过神,急忙拉住了阿宛的衣裙,他勉强接受了阿宛是院主的事实,哀声道:“院主,我真的没说谎。”
阿宛目光明锐。
凭她的阅历,自然看得出齐韶没有撒谎,可是很多时候,自己以为的,却并非真相……
“院主——”齐韶面露恳求之色,眸中泪光隐隐。
阿宛道:“我知道了。”
随后,毫不犹豫的一指头戳在齐韶眉心,弄晕了齐韶,这才离开。
走在回廊上时,阿宛忍不住多瞧了君不意几眼,脆生生的调侃:“小太子,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失态的维护一个人。”
于不熟的人来说,也许觉得君不意一直冷淡自持。
可是于熟知他的人来说,君不意今天的确有些“失态”。
“院主。”君不意垂下眼帘,“不意所言,句句皆是事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