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非我的意愿,可是若非我,功德金莲不会消失,她也不会被天道抛弃,有此劫难,而我却一时疏忽,没能救下她……”
在神君温和平淡的叙述中,前世之谜又解开一个。
“所以,你害了阿姐一世后,这一世又死皮赖脸的黏上来了?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这么不要脸!”
钟应懊恼自己没有早日发现神君,他明明重遇阿姐时,便发现阿姐身上的功德金莲受损了,却没想到是这种原因……
五指收拢,手背隐约可见青筋凸起时,钟应听到了神君无波无澜的声音。
“这是因!”
“不管你如何作想。”神君道:“正因为有当初之“因”,才有今生之果,才有你和君不意之间的缘分。”
钟应一愣,随后挑眉,眉梢眼角流露出几分讽刺之意:“那你继续说啊!”
神君理了理衣袖,目光落在极悠远之处:“你可知道,那小丫头死前最放心不下你了?”
“也对,当初的你怎么能让她安心?”神君回首,目光仿佛透过钟应,看到了前世的赤离魔君,“小丫头所亲近之人,就那么几个,别人最多为她的死而伤心欲绝罢了。而你不同。”
“赤离君自小养在扶风城齐家,养成了一副暴戾偏执,爱钻牛角尖,无法无天的混世大魔王性子。”
“来了书院后,书院同窗、夫子、养父都能压压你的脾性。可是你的夫子同窗们疏远你,猜忌你,不信你,放弃你,剑仙追杀你,魔族折磨侮辱你,你的养父又陨落失踪……你可还记得你那个时候的样子吗?”
钟应不由松怔,抬手遮住了眉眼。
其实,比起他屠杀剑仙、将剑骨扔在剑塔前,水淹永州等“丰功伟绩”来看……阿姐未死之前,他那些根本不算事!
可是在苏有福眼中,那时候的他大概已经非常可怕,非常癫狂,非常令人担心了吧……
回过神来,钟应道:“我之所以如此,还不都是你跟离芳水镜的“成果”?你这时来指责我,岂非太可笑了?还不如自个儿自杀谢罪!”
神君摇了摇头,神色淡漠,如神明俯视芸芸众生:“你于我无恩,更准确的说,我算是你的仇人,你恨我怨我都应当,可是恨我怨我的人太多了,多你一个少你一个,于我来说并无差别。”
“小丫头不同。”神君说道,“我欠她一份恩情,欠她一条命。”
“……”
钟应觉得难以理解神君。
这人罪孽滔天,可以为了回去的执念屠杀太一宗,试图毁世证道。
即便害了无数无辜生灵,他都毫无愧疚。
可是有的时候,神君却又莫名其妙的坚持,只因苏有福于他有恩,便记到现在。
薄凉狠绝的彻彻底底,却又始终存着一分温情……
简直莫名其妙!
可是仔细想想,却又发现,神君一直未变,一直如此。
兰息之所以会成为如今的神君,便是对了兑现对长明道君的承诺……
“她最放不下你,弥留之际让我救你。”神君道,“我应下了这个承诺。”
最后两个字,神君微微加重了音调。
可是,于钟应来说,“承诺”两字却如惊雷一般,在他耳边炸响。
钟应死死盯着神君,桃花眼蒙上云雾,沾了几分水光:“你以前说,你是因为一个承诺方才救我,便是因为……阿姐?”
“对。”神君点了点头,银发落在他的脸颊上,如一缕轻薄冰凉的月色,“我在你魂飞魄散后,花了百年时光,一点儿一点儿凝聚你的魂魄。所以,我算你的救命恩人,镇魔剑塔之中,我并未欺骗你。”
钟应抿了抿唇问:“那我是如何重生的?”
神君并无重生的能力,镇魔剑塔时,神君也说过,他其实并不想重生。
但是,神君更说过,他之所以会重生,是因为他败了,败给了前世的莲中君君不意!
那么……
钟应声音颤抖,说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是因为……君不意?!”
在钟应的注视下,神君点头嗯了一声,肯定了这个答案。
“可是、可是……”钟应摇了摇头,“君不意走太上忘情道,修空间轮回之法,厉害是厉害,也没法子逆转一方大世界的时空啊?”
这个问题钟应问过君不意,君不意当时说“绝不可能”。
但是,君不意当时顿了顿……
难道其中有他不知道的东西?
“你已经陨落上百年了,自然什么都不清楚,当成一个故事来听好了。”神君支着下颌,眸中泛着几分趣味,仿佛再说一个非常有趣的故事。
“那个时候,八方孽火再一次收集齐了,我顺利的点燃了孽火。孽火焚烧此世,整个大世界渐渐转化为我的炉鼎,便是天道也选择了躲避。”
“一方大世界的转变自然瞒不过此世的合道仙人,他们许是惊惧,许是愤怒……都想杀我,在生死之前,九州和魔界甚至摈弃了血海深仇,不择手段的对付我。”
“可惜,太晚了!”
神君轻描淡写的语气说:“我已将此世炼化了一半,甚至可强行代天道行天罚,早已立于不败之地,无论他们使出什么法子,都阻止不了我,更杀不了我。”
“这种关头,身为仙道第一人的莲中君却一直在闭关,始终不曾出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