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童身上的极寒之力的确强横,却伤不了天赋神通为神火的钟应分毫。而那具小身体,更弱的像块白豆腐。
最关键的是,这女童身上并无多少罪孽纠缠,跟洛岭比起来,像朵小白花,比那些道修都“白”。
君不意沉吟:“镇压在剑塔之下的,绝非等闲之辈。”
“好吧。”钟应扭头,目光凶狠,“你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
女童身子一瑟缩,眼中迅速蒙上一圈水雾,像一颗浸水的珍珠,既惊且惧的继续瞪着钟应。
钟应想了想,一提陆离枪,耍了个枪花,女童吓得哒哒哒的退后好几步,躲进了阴影中。
“君不意你看!根本就是个废物!”钟应撇了撇嘴,对离芳水镜之人毫不留情,“你是怎么混进剑塔的?离芳水镜怎么会收你?”
这句话怎么激怒了女童,女童小拳头握紧,脆生生的反驳:“阿琼最乖了,最懂事了。”
钟应:“???”
什么玩意?
女童继续道:“阿琼问过神君,可不可以一直跟着他,神君说阿琼又乖又懂事,可以一直跟着他。神君都认同我了,我为什么不可以进离芳水镜?”
钟应:“……就这样?”
“当然不止!”女童挺了挺小胸脯,“阿琼最听神君的话了,神君让我在剑塔守着,我就在剑塔守了五千年,就算一直孤零零的,我也不怕!”
“……”
这女童的瞳孔如松软的雪,无垢无尘,懵懂又固执,然而“五千年”这三个字,却莫名透着岁月洪流的苍茫孤寂。
尽管她看上去像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却独自一人经受了千年苦寒,没有被岁月逼疯,初心不改。
钟应胸口的闷气散了几分,俯视:“你可知神君不是什么好人?”
“胡说!”女童戒备,“神君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钟应又道:“他要毁世证道。”
女童反问:“那又怎么样?”
“这说明了他是个大坏蛋!”
“胡说胡说,你才是大坏蛋!”
“我?”钟应指着自己。
堂堂赤离魔君自然不是好人,但是被这女童指责,钟应还是纳闷。
女童肯定的点头:“对!你吓阿琼,你还说神君坏话。”
钟应懂了。
这女娃娃天真懵懂,却并无善恶观。或者说,她的善恶观建立在自己和神君上,她和神君是对,其余一切皆恶,并且一条道走到黑,根本听不进他人任何话。
正因如此,她才会在被关押五千年后,丝毫未变。
钟应搞明白了,一没兴趣揍朵小白花,二没兴趣继续跟她争论,嘀咕:“君不意,该怎么处置她?”
君不意微垂眼睑,冷清的凤眸落在女童身上,似乎在探究什么,轻声问:“除了你之外,剑塔中还有什么?”
顿了顿,君不意补充:“你在守着什么?或者说神君交代了你什么?”
女童咬了咬下唇,面露纠结,似乎搞不懂这位大哥哥是好是坏。
她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连钟应这种粗神经都看得出这女童知道什么,当即冷声道:“快说!”
女童闪着泪光望着钟应,脸上写满了“你果然是坏人”这几个字,不怎么情愿的回答,“除了我之外,没别人了,我一直守着一束小火苗,就怕它熄灭了。”
“火?”君不意念着这个字。
女童理所当然的说:“八方孽火啊,神君分成了十份,我们一人一份小火苗。”
八方孽火……?!
钟应惊愕,同君不意对视一眼。
他陡然明白,洛岭费尽心思、甚至拼掉性命也要毁坏剑塔的原因。
不是为了阿琼,而是为了八方孽火!
神君欲以世界为炉鼎,毁世证道,然而炼化世界哪有这么容易?
所以,五千年前,离芳水镜挑起世间争端,令父子反目、兄弟相残,世外桃源化为修罗地狱——以世间罪恶得到八方孽火。
甚至于这五千年,离芳水镜一直在干同样的事。
八方孽火集聚之时,便是神君炼化世界之始。
钟应眉眼结了万千冰川:“八方孽火现在在哪里?”
女童声音清脆,知无不言:“剑塔封禁被破的那刻,便回归天地了。”她颇为自豪,“八方孽火无形无影,无相无味,唯有神君才能掌控……”
钟应试图从女童身上瞧出撒谎痕迹:“你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神君说了……”女童忌惮的望着钟应,她天生敏锐,明白钟应刚刚动了杀心,并且有能力杀了她,“性命攸关之时,就把一切告诉对方,保全自己性命。”
因为,她和洛岭都完成了神君所托,八方已经孽火回归天地……
最终,钟应君不意联手布下禁制,将女童镇压回剑塔。这道禁制虽然比不上剑塔之威,想要破开也是千难万难。
落阳城重新整顿,前来支援的修士不少留下帮忙,沉睡的修士苏醒,除了身体格外虚弱外,他们并无异常之处。
钟应等人离开落阳城,回首望去。
雍州最繁华的落阳城此刻处处残垣断壁,满城修士皆着白衣,祭奠凌恒剑仙,祭奠这一战中死去的修士。
回去的路上,他们接到了一个个消息。
七座剑塔禁制皆被破开,其中,两座剑塔崩塌,包括凌恒剑仙在内四位剑仙以身殉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