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李旺衰老的样貌和瘸了一条腿的身板,有大户人家请他当门房确实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可吴桂花这话却有些侮辱人了,李旺毕竟是丰哥儿的二叔,哪有二叔到侄婿家里当门房的?
吴桂花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这话说出来李旺也没法反驳,只能沉默以对。
永哥儿听不下去了,插嘴道:“大伯娘,我爹还要去找我大哥二哥,实在没空……”
“他们两个大男人还用得着去找?多半又出去鬼混去了!”吴桂花摆摆手:“要我说啊,他们不回来最好,免得吓到了严家公子。老二,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明后天记得早点来帮忙。”
吴桂花丢下一句起身,又看向永哥儿:“还有你,丰哥儿以前可是经常帮你说话的,你可不能因为嫉妒他找了个好人家,就躲着不肯来!”
吴桂花这会儿正得意,由己及人,她觉得李旺和永哥儿这会儿肯定不敢得罪她,因此说话越发肆无忌惮,将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展现地淋漓尽致。
永哥儿都不稀得生气了,他大伯娘这十多年说的难听话、干得恶心事还少吗?他要是每次都生气,早就气死了!
其实如果只是大伯娘的事,他一百个不答应,还会拦着他爹。可是想到那个对他还算不错的堂弟丰哥儿,他跟李旺的想法差不多:到底是至亲,丰哥儿又每次都帮他们说话,于情于理都该去一趟。
恰巧程铎那里已经忙完了,他正找不到借口离开呢,现下正好有了理由……
以前永哥儿帮别人家做活,巴不得永远不要结束,这样他才有源源不绝的工钱可以拿。但是程铎这里他是真的待不下去了,村里已经不少人看见他帮程铎种菜了,为了不传出难听话,他还是趁早走吧。
程铎前两天刚收到木匠送过来的最后一批桌椅和床,正心满意足呢,就得知他请的便宜“厨娘”要跑了。
程铎也没找别的借口,干脆地给永哥儿结了工钱,足足有三两。
永哥儿却不肯要,他自己做了多少顿饭都记着呢,何况程铎还给他包了伙食,他实在没脸要人家那么高的工钱。
这时候的永哥儿已经忘了,他之前可不是这样的。或许是因为心底的小倔强,他总觉得程铎给他这么多钱,是因为那件事的缘故,他不想要,要了他就彻底没脸了。
“拿着吧,就当是帮我做针线的工钱。”程铎不知道永哥儿心里的小九九,他之所以给永哥儿这么多钱,一方面确实是因为对方帮他做针线活,另一方面也是对他们四处寻找李大李二的补偿。
虽然程铎觉得错不在他,那两个家伙也活该,但他的做法确实让无辜的李旺和永哥儿担心了。
其实也是程铎付了木匠的工钱之后,手里的银子已经不多了,不然他还能多补偿一点儿。他从孟极和那三个异族人手里抢来的银子,一共才十七八两左右,现下已经用了大半,手里怎么都要留个五两才安心。
“你已经给了羊油了。”永哥儿摇头,态度非常坚决。
程铎一顿,算了,反正就在一个村里,他暗地里照应也是一样的。何况他还欠着人家救命之恩呢,债多了不痒!
永哥儿仔细数了自己的工钱,又把碗钱赔了,这才收好钱袋走了。
当天晚上,用留下的窝头和剩菜勉强填饱肚子的程铎躺在床上,总是忍不住想起永哥儿数铜板的那一幕。固执又斤斤计较的永哥儿,好像极力想隐藏着什么,让他每每回想起来,心里都很不得劲儿……
程铎不知道,永哥儿离开之后偷偷哭了一场,然后又擦干眼泪,没事人一样地回了家。
第二天,永哥儿去大伯家帮了一天的忙,又是帮忙打扫擦洗,又是洗碗切菜的,被指使地团团转。
他爹就更惨了,要整理院子,砍柴挑水,还要时不时出去帮忙跑腿……
当天晚上,永哥儿烧了热水给自己和爹烫脚,李旺突然道:“明天你不用去了,爹自己去就好。”
永哥儿抬头不解:“爹?”
“你一个哥儿,让外人看见了不好。”李旺沉着脸,过了一会儿又道:“你以后离丰哥儿远点儿。”
他都看见了,丰哥儿跟一群哥儿在屋里打扮聊天,却总是让他家永哥儿端茶倒水。他之前还当丰哥儿是个好的,想着永哥儿没个要好的闺中密友,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结识几个,以后嫁了人也可以走动走动,说说话。
他其实还存了一点心思,想着提亲看热闹的人肯定多,如果有人能注意到永哥儿,那就更好了。
可是如今看来,根本没有必要。永哥儿去了只会被人当下人使唤,一个端茶倒水的哥儿,谁会多看一眼!
因为丰哥儿的举动,李旺对他大哥那一家都失望至极,甚至于他对李长生这个性格老实的侄儿都没了好感。他明天还要去,不过是不想让村里人说闲话罢了。
以后他们家永哥儿成亲的时候,那一家子敢不来,他就闹得全村人都知道!大不了彻底断绝关系好了,反正他这个大哥有也等于没有,什么都听那吴氏的!
第二天,吴桂花果然问起永哥儿,李旺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道:“今天人多,永哥儿一个未婚哥儿,过来不方便。”
吴桂花撇撇嘴,就永哥儿那满山跑的样子,当谁还没见过呢?又长得不怎么样,宝贝地跟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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