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两,也太低了……”吴桂花想想还是觉得肉痛,村里次一点的地都能买到十一二两,他们家那都是好地啊!
今年开春下种的时候,他爹还特地带着长生挖泥沤了肥,就这么贱卖出去,她实在不甘心。
丰哥儿撅了撅嘴:“又不是不能找补回来,回头你们多扣点聘礼不就行了嘛……”
“你小孩子就是不知道过日子!”吴桂花没好气地在他头上按了一下:“能多卖一点谁会嫌钱多啊?”
李满仓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点点头:“是这个理。”
丰哥儿其实有点看不上自己爹娘的小家子气,不过想到他们是为了凑钱给自己当嫁妆,他乖觉地不吭声了。
丰哥儿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闹也没什么意思,他爹娘肯定会想办法……
果然,李满仓转天就去找李三爷磨了磨,三爷没法做主,问过程铎的意思之后,让两边见了一面。
吴桂花得知是程铎这个灾星要买他们的地,一张老脸就忍不住往下拉。
她觉得程铎跟他们家八字不合,不然为什么这个灾星一来村里,他们家牛就死了?他还打人,害得他们家差点被李大李二那两个无赖缠上……
但吴桂花泼辣归泼辣,她还是知道形势比人强的。看在钱的份儿上,见面那天她不仅对程铎端起了笑脸,还破天荒说了很多好话。
她这时候满心想着,等他们家丰哥儿嫁了,她一定要叫严公子帮忙把这个灾星赶出村子!
这灾星一走,他们家卖地也就不作数了,不然程铎还能把地一起带走?
……
程铎不知道吴桂花的想法,因为李三爷帮忙说和,他没有做得太绝,答应每亩地多给二百五十文,也就是四亩地一共四十一两。
一两就一两吧,严公子那边等不得了,李满仓最终做主卖了。
李家这边急得不行,李三爷就跟程铎提议,让他出个二十文把村里的柳书生叫来,今天就把交易契书写了。
本来李三爷也能写,不过他的字不好看,程铎又是要拿着去县衙过户的。为了不被县衙的人挑刺,趁机要钱,最好还是找个写得好看的来。
程铎当然没有意见,喊了院子外面一个看热闹的小孩,一文钱就足以让他高兴地去叫人了。
程铎从永哥儿口中听过这柳书生的,知道他断断续续读了好几年书,耗光了家底,最终也只考了个童生。
而且他这人学问不怎么样,却把读书人迂腐的那一套学了个十成十。他本来是不屑卖字换钱的,可惜他那一双甘当老黄牛的父母在他久试不中后耗死了。
他一开始变卖家当,后来连宝贝书也要卖了,这才舍得出来写字换钱。
不过村里人都不识字,写书信的时候更少,他只能去二十里坡接些抄书的活计做。因为笔墨纸砚这些都是要钱的,还非常贵,他又喜欢看书抄的慢,因此还是穷得叮当响。
柳书生给程铎的第一印象是瘦,身无二两肉,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补丁长衫,袖口都磨的起毛了,还端着一副目下无尘的姿态。
李三爷显然知道他的德性,也跟他不废话,直接把买卖内容说了,就让他摆开纸墨写契书。
程铎看着柳书生饿得凹陷下去的脸颊,只觉得佩服地紧,这家伙都穷成这样了,随便在村里开个启蒙班不行吗?
就算村里人普遍穷,他不收钱,收点粮食蔬菜的,也不至于饿成这样……
柳书生到底是考取过童生的人,一手字不能说好,但大小排列都是没问题的。程铎能看,但是不会写,柳书生写完他拿过来看了一遍,点头说:“可以。”
柳书生遇到过很多不懂装懂的人,他觉得程铎是个大老粗,不可能识字。见他装得似模似样的,当时就斜着眼睛瞥了他一眼:“你看得懂嘛,就说可以?”
“……”好歹他是经历过十二年义务教育的人,虽然末世太久他很多知识都还回去了,但是侮辱他不识字,那就太过分了!
程铎拿起那契书就念了一遍,然后问柳书生:“我没念错吧?”
柳书生脸上青青红红的,很想说程铎识字,为什么要花钱请他来写?他本来是村里学问最好的人,并以此为傲,这会儿程铎也识字,他莫名竟生出了几分危机感来……
柳书生有心想在程铎面前显摆显摆自己的学问,但程铎问完就不理他了,转头问李满仓两口子:“你们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没有?”
其实柳书生写的书面文字,之乎者也太过晦涩,程铎念了一遍,李满仓和吴桂花都只听懂了个大概。但为了不露怯,他们只能不懂装懂,一起摇了摇头。
他们的大儿子李长生偷偷看了程铎一眼,只觉得程铎这人真厉害,他竟然识字!连柳书生都被他怼回去了!
程铎身上只有八两现银,魏陵给的银票他为了方便保管,并没有拿去兑换。索性他要去县衙换新地契,在向李三爷打听过县城有钱庄之后,干脆由李满仓带着地契跟他走一趟。
当然,李三爷作为中人,又是羊儿村村长,也要跟着一起去。
吴桂花急不可耐,当天就催着他们上路了,反正去了县城都要住上一晚,他们这个时候出发并不会太晚。
程铎本来还担心李三爷年老体弱,到后面会走不动,没想他小看了老人家的体力。这常年下地的庄稼汉,七老八十了身体也硬朗得很,比末世前那些成天坐在电脑前的小年轻精神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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