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阿么,前几天我们家丢东西那事,多亏你帮忙了。这罐咸菜是我自己做的,你别嫌弃……”永哥儿把手里的咸菜罐子塞给钱阿么。
“嗐,那算啥呀,你这孩子这么客气。”钱阿么推让了一阵,见永哥儿真心想给,也就麻利收下了。
咸菜虽然不值什么钱,可是永哥儿的态度让他很舒坦。比起只进不出,沾上就想让人脱下一张皮的吴桂花,有来有往这关系才能长久。
“快,进屋坐。”钱阿么抱着咸菜罐子,一边招呼永哥儿进屋,一边扬声叫自家哥儿:“雨哥儿,看看谁来了,赶紧收拾收拾,出来跟人家说说话!”
他喊了一声,见那屋没声音,就直接开了门把永哥儿往屋里带:“你们哥儿俩好好儿在屋里玩儿吧,永哥儿,一会儿留下来吃饭。”
“钱阿么,不用了。”永哥儿赶紧拒绝。
可是钱阿么不听他的,硬是把他推进了雨哥儿屋里。雨哥儿拿着针线手足无措地站在窗边,看到永哥儿进来,样子有些拘谨地笑了笑,很快又低下了头。
永哥儿被推着坐在炕沿上,感觉自己才是这屋的主人似的。
“你这孩子,站着干什么,招呼人啊!”钱阿么恨铁不成钢,另一方面又觉得心疼:“这是永哥儿,你难道不认识了?”
雨哥儿确实有点不敢认了,刚才第一眼他就有些惊艳,眼下被自家阿么按着坐在永哥儿对面,他才发现自家阿么说得没错,永哥儿真的变好看了。
雨哥儿有些自惭形秽,低下头喊了一声:“……永哥儿。”
他瘦得厉害,不过他的瘦跟程铎的又不一样。雨哥儿脸色苍白,双眼无神,说话轻飘飘的,好像很没有底气似的。
永哥儿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转头去看钱阿么。
钱阿么恨恨地道:“要不是吴桂花四处嚼舌根,说我们雨哥儿颧骨高克夫,搅和了他的亲事,他怎么会不敢出门?”
雨哥儿听到“克夫”两字,身子抖了抖,更加窘迫地低下了头。
其实雨哥儿不丑,只是脸上没什么肉,就显得颧骨高。他之前的婚事都谈到要交换庚帖了,只是流言一出,对方父母就不愿意了,很快给他们儿子换了别的婚事。雨哥儿因为这个郁结在心,越发消瘦,也就更不爱出门了。
他怕人家盯着他的脸看……
钱阿么看着像个鹌鹑似的自家哥儿,心里百味杂陈,当初看上那黄家是他先提起的,因而婚事不成,心里更愧疚的其实是他。
钱阿么有心想留下永哥儿,哄着他道:“永哥儿,我们雨哥儿一直闷在家里,又没什么能说话的人,你跟他聊聊天,啊?”
永哥儿知道钱阿么大概误会了,以为他今天只是来还礼的,所以才一直拉着他,让他跟雨哥儿说话。
交个朋友他当然愿意,不过他今天是来买小鸡的……永哥儿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来由跟钱阿么说了。
钱阿么一听就道:“这个容易,杨树村胡癞子家的就在孵小鸡,雨哥儿之前跟我一起去买过,让他带你去吧?”
他好像巴不得让雨哥儿出门似的,眼下又有小伙伴,临走钱阿么还给永哥儿使了个眼色,看他点了头,才放心地催着雨哥儿出了门。
雨哥儿确实话很少,不过看得出他还是想要同龄的朋友的。永哥儿跟他说话,他虽然眼神不敢跟人对视,但每个问题都细声细气地答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雨哥儿也没一开始那么拘谨了。不过永哥儿注意到,他似乎有意躲避着别的汉子,一遇到生人就走得飞快。
到了杨树村胡癞子家,胡家的男人都下地去了,只有家里的夫郎招呼他们,雨哥儿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胡家夫郎大概很擅长养鸡,院里院外都有小母鸡散养着,满地翻虫子吃。永哥儿跟他买了十五只小鸡崽,算了一下价钱,又要了三十个鸡蛋。
胡家夫郎有点惊讶:“你买鸡蛋是要自己孵?”
“不是,买来吃的,你拿普通蛋给我就行了。”永哥儿有点赧然,他们平时拿三五个蛋都可以走亲戚了,家里没有病人或者坐月子的妇人,也不会大手笔买这么多蛋去吃。
胡家夫郎的目光在永哥儿脸上扫了一遍,什么都没有说,进屋数鸡蛋去了。
雨哥儿一直安安静静的,只在永哥儿临走拿不下的时候,主动提出帮他拿鸡蛋。
两人一起往回走,本来气氛很好,谁知那个沙杨半路又冒了出来:“永哥儿,你去买小鸡崽怎么也不叫上我?这个篮子很重吧,我帮你拿。”
他说着要来抢永哥儿手里的篮子。
“不用,我拿得动。”永哥儿当然不能让他拿了,往旁边一避就绕过了他,又连忙招呼雨哥儿快走。
“永哥儿,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我已经说服我爹娘了,他们过几天就请媒人上门提亲!”沙杨追在两人身后大声道。
“你胡说什么,我跟你没关系!”永哥儿闻言气不打一处来,沙杨这么说,岂不是告诉别人他们私下有来往,沙杨回家说服他爹娘也是他指使的?
“永哥儿,我爹娘真的答应了。我们都说好了,秋收之后就接你进门,到时候你快点给他们生个大胖孙子,他们就愿意接受你了。”
“我不稀罕!”永哥儿涨红了脸:“你找谁提亲都好,总之别牵扯到我,我跟你没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