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间屋内油灯熄灭,悄无声息,魏陵何尝不知道程铎已经发现他们。
他清楚程铎的武力值,担心黑灯瞎火的双方误伤,赶紧扬声道:“程铎,永哥儿,是我,魏陵。”
说完借着浅淡月光,无奈地看了眼脸色苍白,按着肚子坐在滑竿上的小叔魏震远。滑竿虽然有雨棚,但是挡不住雨势太大,他跟自己一样,浑身都被雨水浇透了,此刻还在强撑着。
“魏陵,我记得我们无仇无怨吧?你带着这么多人,门都不敲就闯进我家,究竟意欲何为?”程铎握紧了手里的铁枪,如果魏陵不给他一个好理由,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程铎,你别误会,我们没有恶意。我小叔应该是永哥儿的生父,他此番受了重伤,特地前来见他最后一面。”
至于为什么悄无声息地摸进来,是他小叔听说永哥儿嫁了人,想亲眼看看他过得怎么样,不然他就没办法瞑目。
魏陵也尴尬,这大晚上的……幸好程铎和永哥儿规规矩矩地在读书,不然就算他小叔即刻闭眼了,羞愤的永哥儿也怕是不会轻易认他!
屋里窸窸窣窣一阵,很快程铎重新点了灯,拉开了大门。
他长得高大,因为背光看不清样貌,一手提着铁枪的样子威慑力十足,偏偏有人不信邪,提刀就砍了上去。
程铎抬手抵挡,沉重的金鸣之声穿透雨幕,瞬间传得很远。森林里激起一片鸟雀纷飞,虫鸣声仿佛也停了。
“小叔——”魏陵惊了惊,转头正好看见他小叔刚刚放下的右手。
孟极简直不敢看,他怕程铎一枪一个,直接捅穿他这些同僚的脑袋。可让他上前,他也不敢,怂怂地缩在后面。
眼看程铎抬脚踢飞领头的黑衣人,下一枪就要穿透另一个的胸膛,魏陵急了,连忙大叫一声:“程铎,别伤人,我们真的没有恶意!”
又转头急切道:“小叔,你不想让他们死在程铎手里的话,快让他们退下!”
程铎犹豫了一下,微微错开枪头,一棍把那个身手还算利落的家伙抽翻在地。对方抱着胸口抽搐了一阵,但是听声音,骨头应该没有断。
程铎留手了,可其他黑衣人还是不罢休,提刀又围了上来。
“让他们停下,不然我一箭射穿你的脖子!”永哥儿紧绷着弓弦,捏箭的手指微微有些发白。
他是第一次把箭对着人,这个人还有可能是他的生父。
“你是永哥儿?”魏震远声音沙哑,刚刚问了一句,很快就咳出了满嘴的鲜血。
“……”永哥儿没有心软,再次重申:“让他们停下!”
就他们说这两句话的功夫,战局中的程铎又踹出来三人,丝毫不落下风。如果不是他收了手,这会儿已经杀出重围了。
魏震远一看目的已经达到,于是一边咳嗽,一边挥了挥手。
动手的十来个黑衣人仿佛得救一般,飞快地退后,同时把地上受伤的同伴扶了起来。
程铎也回到了永哥儿身边,永哥儿赶紧把他挡在身后,握着弓箭的手也没有放下。
魏震远皱了皱眉,似乎有点不满。可是这样方便他和永哥儿说话,因此他也没说什么,专注的打量着永哥儿的眉眼,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出另一个人的影子。
过了一会儿,他好像确认了什么,心满意足道:“永哥儿,我是你爹。”
魏陵:“……”这会儿知道你是人家爹了?虽说想考验程铎,顺便让手下的将领心服口服,可小叔你有没有考虑过,人家程铎或许压根儿不想走这条路呢?
“哦,你怎么知道你是我爹?”永哥儿这会儿都快气坏了,这人一来就让手下打他相公,还敢说是他爹?
魏震远不以为意:“魏陵说,你有个虎骨哨子?”
“没有!”永哥儿正想把哨子藏起来,又听魏震远道:“那哨子是我十六岁那年打的第一头大家伙,我用它的骨头亲手打磨了一个哨子,你可以拿出来看看,那哨子隐蔽处,刻了个小小的‘魏’字。”
“哈,说得跟真的一样,说不定你就是骗我不识字。”永哥儿犹豫了一下,放低弓箭,扯下哨子递给程铎:“程哥,你帮我看看?”
他其实已经信了,戴着虎骨哨子这么多年,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上面有字。但他不认识,也不敢拿给别人看。
至于他程哥,中间不是还有魏陵借哨子的事情吗,他怕程哥想起来不高兴,因此绝口不提。
至于确认了要干什么,当然是把哨子还给渣爹,他还以为是他阿么留给他的,结果竟然不是!
“永哥儿,不要!”眼见程铎确认了真伪,永哥儿抬手夺过,嫌弃地扔了过来,魏震远急了,站起来飞身去接。
可他身上有伤,抓住哨子的同时,竟然喷出一大口血,然后生生疼晕了过去。
“小叔!”魏陵等人赶紧围了上去。
“小少爷,你这是何苦?将军伤了内腑,军医都说无药可救了……”一个黑衣人愁容满面地道。
“程哥。”永哥儿不知所措,他就是想把哨子还给他,真没想到他会不管不顾去接……
程铎也有点气永哥儿这个亲爹,他要是这样死了,不是害永哥儿背上弑父的恶名吗?
不过眼见他这么紧张一个哨子,程铎觉得永哥儿他阿么的故事,应该还有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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