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
听到这个声音,他的脚步霎时顿住了。
程澄怎么会在这里?
因此刚才的女声是谁不言而喻。
“我没有开玩笑。”程澄的语气听上去软软的,带了点讨好,“我找你出来说这个,就是认真的。”
“而且,您应该早就知道了的。”
尽管外面有些嘈杂,但谢洵还是听见了里面的对话。
“我确实是用他妹妹做了要挟,逼他跟我结婚的。”
谢洵的呼吸都屏住了。
他不明白程澄为什么忽然要提起这件事。
他知道偷听不对,知道现在应该回去。
可有一个直觉告诉他,程澄这次说的话很重要。
他看不见里面的人说话时的表情,也猜测不出现在说这些话的人应该是怎样的模样。
“所以,你不喜欢他,是吗?”
里面的两个人都沉默了,过了许久,谢洵才听见里面的人轻声开口。
“我……”他的嗓音听上去有点干,这个字说了很久,没有接后面的话。
但祁蓉说话了。
看来里面的人也许做了什么动作,代替了回答。
“我还是那句话,小澄,外婆会保护你,但有些决定,你一定要自己想清楚。”
“我,我……”对方听见这句话像是有点慌张,打岔似的说了另一句,“我脑子有点乱,但我不知道怎么跟您解释。”
“这不是单纯用婚姻存续就能概括的事情。”
“我说不清,真的很复杂。”
“您就当我任性一次。”
“您给我找个法务吧,借我用用。”
“我都不敢找公司的人,怕被他知道。就先拟个……”
手机猛然振动起来,谢洵像是如梦初醒。
他的浑身都很冷,想推门进去,想听他亲口说出刚才祁蓉问的,而他没有出声回应的答案。
秘书给他发消息:“谢总,您是有什么事情吗?大家都回来了,还在等您。”
餐厅的暖气开得很足,周遭人都热热闹闹,一派欢腾的模样。
谢洵却浑然不觉,只能捏着手机回了包间,重新对等他等了许久的众人一个体面的笑。
“不好意思,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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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时候是秘书开车,她没喝酒,充当了司机一职。
事情谈成了她自然很高兴,跟谢洵说话的时候也带了点喜色:“谢总,说实话,我一开始真没抱一点希望,咱们能把这个项目拿下来。”
然而后座的人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
秘书后面又说了几句,可谢洵一直很安静,她便很知趣地没有再开口。
最后开到目的地,刘叔迎上来,秘书很礼貌地说:“谢总可能喝醉了。”
“好,我来吧。”刘叔替他打开车门,“谢先生。”
没想到谢洵自己从车里走了出来,脸色有些白,眼睛里也一点几不可见的血丝。
“我没有醉。”
他拂开对方的手,淡淡地说。
“对了。程澄呢?”在上楼之前,他装作不经意地问。
刘叔没抬头,只是声音有些古怪:“先睡了。”
“嗯。我知道了。”
谢洵镇定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有误会。
一定是有哪里不对。
也许程澄今天也喝了酒,也许他不太清醒,才说这些。
睡了也好。
这一个晚上的时间并不会改变什么,今后他们还有很多很多个夜晚。
程澄脾气不太好,闹一下也没什么。
谢洵努力不去想晚上听见的那些话,不去反复从之前的记忆和相处中寻找线索。
意外的是,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也许是他这几天实在太累,谢洵竟然带着满腔的思绪睡了过去。
只是他睡得并不好,梦里全是对方的样貌,以及晚上说过的话。
不喜欢他。
只是要挟他。
谢洵猛地从回忆中惊醒,发现天才蒙蒙亮。
不行。
他不能再这样煎熬一个晚上,他需要一些能支撑他相信下去的回答。
可能会打扰到对方,但是,但是……
他走到程澄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
他开始叫程澄的名字,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正常而自然,不会被人听出端倪。
只是他敲了五分钟,里面还是没有应答。
许是有什么预感,谢洵心脏狂跳着,干脆按下门把。
门被打开了,并没有上锁。
——因为房间里本就空无一人。
谢洵瞳孔骤缩,跨步走进去。
床单还有些凌乱,洗手间台面上摆的牙膏还是之前的那一支,画架也还在。
这些东西全部提示着,前一夜的吻和拥抱都是真实的。
他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又强忍着让自己冷静,找到手机,按下程澄的电话。
是不是自己偷听的时候被发现了,还是说,真的发生了什么事?
脑海里闪过一万种画面,他逼迫自己不要去想,只要接通了,就总能说明白。
然而他甚至没能听见等待的声音,只有机械的女声提示着,该号码已注销。
他像是没听见似的,反复不停地拨着这一串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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