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念屿从来不知道鹿野有这么大的力气,他根本就没想到他能把自己像麻袋一样从火场里踹出来。他滚了几圈,后背撞到一棵树才停下来。
他狼狈地爬起,焦急地向那扇门望去,眼里流露出自己都没注意的惊恐。鹿野呢?他怎么还没出来?
随后,一阵哭号般的夜风吹过,火势骤然加大,那栋纸房子迅速地在他眼前委顿了下去。仿佛烧化的烟盒,转眼间就就在原地灰飞烟灭了,只有地面上的一片黑色的燃烧痕迹,证明它确实曾经存在过。
池念屿麻木地爬了起来,用手捂着被踹得生疼的腹部,一步一步走到了那片焦黑前。
焦土上还有燃烧的余热,但是除了灰烬,那里什么都没有剩下。黑灰里还有一角红色,他走过去把它揭起,发现是那副诡异的画。它竟然在这场大火里幸存了下来。
画纸上现在只有喜庆的锦鲤,并没有人。池念屿把它卷起来,紧紧地拿在手上。
这里面肯定还有线索,得带回去,鹿野肯定要看的。
除此之外,这里什么都没有剩下,池念屿又踩着软绵绵热乎乎的纸灰走了回来。他越过那扇已经被烧化的门,重新走进漆黑的森林里,一路上反复地在草上蹭着脚底的灰烬,动作机械中透着股偏执,凶狠得仿佛要擦掉所有污垢。
他的动作幅度并不大,但却极用力,仿佛脚下黏着什么擦不掉的脏污。他双手插着兜,看起来很快就会失去平衡跌倒。
突然,他好像摸到了什么,整个人突兀地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把手从兜里拿了出来,习惯性地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然后用那根拇指擦了一下下唇的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夜凉如水,青山福利院的某间教师宿舍正笼罩在昏黄的灯光中。
仇曲生正拿着女鬼留下的旧书研究。
那本书看起来有年头了,不光是封皮,连内里的纸张都变得残缺不全,上面的字迹也变得模糊不清,还是繁体,根本无从辨认。
他看了半天也没瞧出个所以然,索性向后一倒,把书扔到一边,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一下。
“哥?”云怀烟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腹肌,见他没反应,又说:“你休息会儿,我看看。”说罢就从床上捡起了那本书,认真地翻看了起来。
仇曲生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斜睨了一眼满脸认真的云怀烟,露出了一个无奈又不屑的淡笑。自己都看不懂的东西,这小少爷能看明白?但是他好不容易这么主动,自己总不好打消人家的积极性。
他又闭上眼睛,心说随他去吧,以后就当个吉祥物挂腿上也挺好的。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在翻看了一会儿之后,云怀烟竟然真的说:“哥,我好像看懂了一点。”
“什么?!”仇曲生闻言,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凑到云怀烟身边狐疑地看着他,“你是说真的?”
云怀烟看他一副难以置信的呆样,活像一只懵逼的德牧。强忍住摸他脑袋的冲动,他用手晃了晃那本快要散架的书:“我骗你干什么。我真的看懂了一点。”
说完,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说辞没什么说服力,他又加了一句:“我大学学汉语言文学的。”
“那你说说,它都讲了什么?”仇曲生心说,这专业跟看书沾边吗,撒谎真的大可不必,自己又不会把他吃了。
云怀烟指着那本书凄凉的封皮,道:“先说它的标题,都划花了,我也分辨不出来。”
仇曲生:“……”他错了,云怀烟要是再说废话自己就把他打死。
“但是里面的内容我看懂了一部分。”注意到仇曲生黑如锅底的脸色,云怀烟赶紧补救,“基本上是关于“一体双魂”这种现象,还记载了遇到这种情况后要怎么处理。”
仇曲生沉思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下午自己开启的那项任务:找出他们跟那对重名夫妻的关系。
他觉得自己脑子里面似乎有什么想法一闪而过,但它还不够明朗,自己看不清。
他脸上带着自己也没注意的急切,问:“那有没有成功的案例?”
“有。”云怀烟合上书,语气一改往常的温和柔软,竟然有了点冰冷的味道,“这本书是一百多年前写的,那个时候就有成功的案例了,但是施术者却要承担很大的风险。也是因为这个,所以很少有人愿意做这件事,这个法术也就渐渐失传了。”
“什么风险?”仇曲生问。
“所谓的一体双魂,有点像现在我们说的双重人格。”云怀烟说,“也就是说,两个人格有截然不同的行事逻辑,追求也各不相同。虽然在被分离的那一瞬间,两个人格就会丧失以前的记忆,以孩童的形态再次长大,但这套逻辑已经刻在了他们的骨子里。”
仇曲生忽然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他慢慢地说:“那分离的过程,痛苦吗?”
云怀烟笑道:“当然,要受四十九天锥心蚀骨的苦,置之死地而后生。”
“……那我大概明白了。”仇曲生的声音有点沙哑。他从床上站了起来,走到窗边,看向外面降临的太早的黑暗,“很多受过苦的人格会怨恨施术者,然后,追杀TA。”
作者有话要说:
池念屿:老婆离家出走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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