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时衍状似无意地提醒了一句。
钟洵的目光不自觉地随着他脱口而出的话向上偏移了些许,一贯清冷的双眸在看见显示出的画面之时带上了些许慌乱。
刚才他是在准备脱掉身上的校服换上宽松的家居服的时候接到傅时衍突如其来打来的电话的,那件蓝白相间着的校服衬衫最上面的扣子在无意之中已然被他给解了开来,领口微微地敞开,漂亮的锁骨在镜头之下一览无余。
钟洵无端地就联想起了自己另一件换洗校服衬衣上不知踪影的那粒纽扣,想起了自己喝醉之后所缺失的那晚记忆。
他故作镇静地伸出了手,平静地将衬衫上解开的第一粒扣子给搭了回去,耳根却悄无声息地染上了一丝红晕。
——他是在害羞。
傅时衍没有漏掉这一可爱到/爆/炸/的小细节,他恨不得将此刻钟洵难得展现在自己面前的这幅可爱模样就这样深深地刻印在脑海里。
“那你的工作大概什么时候结束?”
大概终于是受不了这沉默中带些不可名状的旖旎气氛,钟洵主动地开口,刻意避开了某人接二连三没能得到正面回答的问题,“什么时候能回到学校正常上课?”
“就快了,应该就这一两天了。”
察觉到他语气隐隐含着的关切,傅时衍的嘴角又上扬了几分,表面上却又不能具体地将其展现出来,故意拖长了声音,鼻音糯糯地嘟囔道,“副班长是想我了吗?”
纵使隔着一个屏幕的距离,钟洵好像都能看见那并不存在的犬耳和尾巴示好似撒娇般地摇了摇。
“……我把剧本看完了,有一些问题想当面请教你一下。”
钟洵深知不能被傅时衍看似纯良的表面所欺骗,深吸了一口气,又变成了往日的那个冷静自持的钟洵。
“是这样啊……”
傅时衍没有像前几个话题任由钟洵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他
又像前几次单方面执着于钟洵的回答的时候一般不依不饶地缠了上来,可怜巴巴地放轻了声音,低低地说了一句,“可是我很想你。”
少年带着几分委屈喑哑的鼻音清晰地穿透了过来,重重地落在钟洵的心间。
“很快就能见到了。”
许是受到了他的声音和面容的蛊惑,神差鬼使之下,钟洵不自禁地翕了翕唇畔,在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连钟洵自己都有些震惊。
“那你一定要乖乖地等着我回来,在那之前都不可以——”
不可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和别的小朋友说话。
不可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对着别的小朋友笑。
不可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收下别的小朋友送的奶茶。
一定要乖乖地等着他回来。
傅时衍有这么多想对钟洵说的话,却不能将它们真的全部给吐露出来,硬是咬碎揉烂了,自己默默地将这份不断向上翻涌着的情绪给悉数吞咽了下去。
钟洵无法得知傅时衍现下的想法,他此时在思考另一件事情。
因为自己性格和所身处的成长环境的关系,除了孤儿院需要自己这个哥哥照顾的弟弟妹妹们和偶尔能说得上几句话的自来熟同桌,钟洵没有什么可以谈得来的同龄玩伴,他也不太清楚这些究竟是不是属于同/性/朋友之间的正常对话。
倘若换作是祝周洋的话,他大概会一边流着面条宽泪一边热情地熊抱上来,顺带将“钟哥我好想你哇”之类的语句重复循环上十几遍。
……所以其实这算是正常的同/性/间友人的相处方式吗?
钟洵其实再清楚不过,自己早就已经将傅时衍纳入了那个名为朋友的小圈之中。
“我……”
钟洵仔细地斟酌了一番,早在给傅时衍发过信息的那个时候他就暗自下定了决心,“我今天找你,不仅仅是因为钟媛。”
他腾空出来的另一只手不禁悄悄地在傅时衍看不见的地方攥紧,“我还想为之前的事情向你道歉。”
“我不记得副班长做过什么需要跟我道歉的事情。”
看着屏幕钟洵无比笃定的姿态,傅时衍对他接下来的话隐隐约约地有了一些预感,虽然曾经亲耳听他说过,但是傅时衍却仍然想看到他在清醒的状态下对着自己再说一遍。
“并不只是你一个人觉得,”
钟洵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其事地一字一句说道,“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他不能因为那些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就本能地担忧,钟洵已经成功地改写了原主原本黯然退场的炮灰结局,未来的事情终究是掌握个人自己的手里的,钟洵不能就这样作茧自缚,硬生生地把他固定在思维定式的条条框框之内。
这不仅对傅时衍不公平,对他自己来说也不公平。
钟洵的话音已然落下了一会儿,他不但没有听见傅时衍的回答,甚至连同着整个画面似乎都定格静止住了。
“……是信,信号不好吗?”
钟洵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踏出的第一步,居然是被不好的网络所阻挡住的。
“嗯,是信号不好哦。”
过了一会儿,钟洵才听见从那端传来的低沉声音,“所以我根本没有听到副班长刚刚的话。”
那人哑声地恳求道,“能不能再说一遍给我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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