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站在月光下,别墅的佣人与管家都休息了,四周安静得只有他们两个人,容璟看着谢玄轻说话时平静的神色,却是感觉到了对方藏在平静的外表下翻涌着的情绪。
“你不是邀请过我一起共登帝位么?”沉默了一瞬,容璟道,“或许别人在看到那张龙椅时,想到的也是我曾与你并肩坐在上面。”
他的神色仍是一如既往的轻淡,但清冷悦耳的声音却好像放低了一些,带着一点儿微不可察的羞涩与安抚。
谢玄轻其实并未想那么多,只是这时容璟忽然这样哄他——
在外人看来大约算不上哄,但已足以让谢家主顺杆子往上爬了。
“先生说的是。”谢玄轻扣上容璟的手,微笑着低声道,“能与昭帝平分帝位共享江山之人,也唯有容国师而已。”
不过提到了前世,谢玄轻却也记得元修的一些情况。
当时在蓝家秘境的时候,谢玄轻是魂体之身,又因为元修所用的咒文过于霸道而意识不清,加之元修所寄身的塑像被天雷劈焦了部分,一时间就没能认出对方。
但等到后面,元修抓着他威胁容璟之时,谢玄轻在煞气的冲击之下终于回复了意识,也自然是认出了近在咫尺的、元修的模样。
“当年先生的师门对天道为何忽然发难也有所怀疑,我得知疑点之后,也曾让人去查过。”
谢崇之命格,十世帝命,万般顺遂,贵不可言,便是顶级天师,也不敢对他轻易出手。
再加上他手中所掌握的权势,他若想查出什么事来,自然是极为顺利。
元修先前的谋划自然是也暴露在了谢崇眼中。
他的实力确实非同一般,真要较量起来,或许也只比容璟弱上一丝。
但他刚愎自用,自视甚高,对并无修行天赋的寻常人毫无同理之心。
当初容璟不曾来到谢家之前,谢家便想过与对方解除合作的意向了。
而容璟到来之后,谢家便更是倾向于与容璟合作。
毕竟谢崇命格虽贵,但也是普通人,谢家一族起事,更多的也是为了这天下饱受旧朝磋磨的百姓。
如元修那般的心性,却是不太合适。
在谢家隐晦地表达出自己的意思,并且奉上丰厚的赠礼后,元修便消失了。
再出现之时,他却是加入到了另一个起事的家族中去。
他的手段并不比容璟逊色多少,再加上那个家族的势力比起谢家而言要大上数倍,一时间,大家也以为帝位终究会归于那个家族。
谢玄轻倒不曾太过在意这些,但那个家族在起事的过程中逐渐模糊了自己的目的,从一开始的保护百姓,逐渐沦落为以百姓之生魂充作进击的厉鬼的口粮,这就是谢家人所不能接受的。
“先生大概也记得吧?当初那一战,你破了对方的厉鬼大阵,直接将所有生魂度化,背后被你重伤的那个天师,就是元修。”谢玄轻道。
元修会恨上容璟,也有这一战的原因。
谢玄轻回想起对方在失败之前,还直接凭借着自己的手段送来传音纸鹤,信誓旦旦地说只要他与容璟解除合作,他便将那个家族在这一战中的所有底牌尽皆告知于他。
作为交换,谢家也要将他重新奉为供奉。
谢崇当时的回答是直接将那只纸鹤用火烧了。
就元修这般以人命为草芥的性格,又如何能与他的阿璟相比。不过是一场战役罢了,便是没有他送来的底牌又如何?
谢氏子弟,从不畏战。
最终的结果也是元修败了,他败在了术法之上,也败于自己的心性之上。
只是谢玄轻没想到,对方竟会将这事记了那么久,直到最后,就算拼着自己重伤,也要算计容璟一把。
想起当时他与容璟的师门联手将元修引出抓获后,元修的态度,谢玄轻神色微冷。
元修这般在意自己的名气被容璟牢牢压着,那他便直接将对方的存在抹去,从今往后,不论是史书又或是其他,都不会再有元修之名。
而容璟身为大昭朝国师,自然是随着他所一手推动建立的大昭之名,一同流传下去。
在做完这些安排之后,谢崇还曾让人将元修直接处死,只是当时虽然有着天师在场,打算在元修死后便将对方的魂体收起来,但他在算计容璟的时候就做好了准备,此时却是仗着自己的术法足够强硬,逃脱了天师们的禁锢。
说起来,元修似乎也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不容于世,对于身后的安排极为小心谨慎。
上一世如此,这一世里,在蓝家秘境中也是如此。
容璟其实不太记得那场战役的事了,但现在谢玄轻提起,他回想了一下,却是蹙眉:“那场战役里,驱使那些厉鬼做事的人就是他么?”
谢玄轻:“嗯。”
元修此人,狡诈而阴险,又对容璟有着莫名的执着与嫉恨,谢玄轻此时将前世的事说出来,也是想提醒容璟这段时间务必谨慎。
虽说他的先生一再说过伤势无碍,元修也是修为大减,但狗急还会跳墙呢,万一元修觉得接下来自己修出肉身无望了,反倒是疯狗一样不顾一切搞事呢?
他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容国师也不是那种一味坚持自我,不听劝告的人,这会儿便是皱着眉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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