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伯。”
“堂爷爷。”
“太爷爷。”
一看到林希,三个人立即就停了手,乖乖站好。
林希这辈子都习惯了堂弟一家的风格,只说了一句:“好好说,别吵着邻居。”
他照例每天要去楼下走两圈,松一松筋骨。
直到年老但已经姿态挺拔的身影走进电梯,还能听到三个人重新吵起来的动静。
“爸你看你都一把年纪,能别折腾了吗?你和堂爷爷住对门这么多年,怎么就一点也没学到堂爷爷的修养。”
“就是,就是,瞧瞧别人家的长辈,多优秀,简直是满分长辈!爷爷你最多59分,就没够着合格。”
“两个臭小子没大没小,我拐杖呢!看我打断你们的腿!”
林希随着电梯门关上,终于听不清身后的声音了。
冬至过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得厉害,转眼就到了四九,一年中最冷的时节。
加上冷空气南下,能把人整个都冻僵了。
林希慢慢走了一圈,路上冻结冰了,又滑又不好走。
碰到好几个认识的邻居,每个人看到他都关心地与他说上两句话,然后叮嘱他早点回家,怕他摔着了。
老年人最经不得摔。
在大家担心的神情里,林希没有走太久,从善如流地回了家,没有再出门。
一个人住,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会儿书或是电视,有时候也会与自己说两句话。
趁着中午阳光最热烈的时候,他就在阳台的躺椅上坐靠着晒一会儿太阳。
屋子里格外地安静,除了迟暮的老人逐渐轻缓下来的呼吸声。
安静得仿佛连时间都停滞了。
林希闭上眼睛便能感觉到皮肤上传来的冷意,一如每一个冬天那般难熬,而每一个冬天又似乎比上一个冬天更冷,更漫长,也更死寂。
一年又一年熬着,直到,再也熬不下去。
……
猛地睁开眼,眼前是房间雪白的墙壁。
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寒意,随着清醒过来,如潮水般退去。
床头的灯还亮着,林希按下手机看了一眼。
2022年10月1日,零点38分。
呼。
原来那些回忆只是一场梦,而不是重生只是他的梦境。
林希伸手一摸额头,上面是细密的汗珠,摸着湿凉一片。
但这个季节的天气还是有点闷热。
将早就掉在被子上的书拿起来放到一边,林希从床上起来。
他感觉有些渴了,起身准备去厨房里给自己倒杯水。
那个梦境似乎把林希的记忆蒙上了一层纱,让他眼中看到的一切,都被加上了时间的滤镜。
既熟悉又陌生。
他们现在这个家的房子换了没多久,有140几个平方,住一家三口,足够大了。
这房子一直到后来,也是他父母住的,直到两位老人去世,最后就空了下来。
林希的一杯水喝到一半,家里的大门门锁轻轻响了一下,然后他爸林永恒就带着一身酒气晃悠着回来了。
又是晚归加醉酒。
林希皱眉,他爸林永恒现在看着挺壮实 ,且意气风发一个中年人,实际过世的挺早的,肝癌,走的时候经历了一场不小的痛苦。
林希现在看到他爸,正要过去和他说几句话,主卧室的门突然咔哒一声开了。
杜明月一下子就走了出来,身上是一套月白色的睡裙,脸上没有一点睡意。
“都几点了,现在才回来,我打了你几个电话,你数数?”
杜明月的声音带着冷意,一双眼睛只盯着老公,根本连旁边的儿子都没看到。
林永恒被老婆盯着一顿质问,他一声不吭,换好了拖鞋就往浴室走。
脸色却已经沉了下来,晃悠的脚步也踩正了。
估计也就是七八分的醉意,没有到神志不清的地步,还知道这个时候不和老婆吵嘴。
没有得到回应的杜明月更加生气了,他追着老公的步子就跟了过去。
“你说话啊,喝酒把你喝聋了,还是喝哑了?你还知不知道你有个家,老婆孩子都在等你回来?你要这么能,直接别回来了!”
女人激动起来,声音就显得很尖利,大半夜刺的人耳膜一震一震的。
林永恒显然也被这一顿质问激起了火气,不过他还是强忍着解释说:“我出去前不是和你打电话交代过,今天这顿酒免不了,我们原来副总他要退休了,我能升职多亏了他,我还能不去谢谢他,再送送他?这就是正常的应酬,你别无理取闹行吗?”
但是显然,杜明月根本不听这个解释,完全不愿意没有住嘴的意思,反而更加不依不饶。
“现在又是我无理取闹了?就和你们副总喝酒,能喝到现在这个时候?你那个德性我还能不知道?就是找个机会往外跑,又不知道去会哪个狐狸精去了!”
眼看着林永恒要进卫生间,杜明月伸手就揪住了他的胳膊,这还不够,尖利的指甲一下子就把林永恒穿着短袖的手臂抓出了几道血痕。
“你疯了!”
喝了酒的林永恒火气也在酒精的催发下爆发了出来,他吃痛伸手就去推杜明月。
杜明月哪里肯就此罢休,她的心里还是满腔怒火,被推了一下之后,立即就推搡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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