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无一物的院子里,那间正中央的房间里,细细碎碎的声音不断传来。
声音是两个男子。
江无歇一听便知,其中那个比较微弱的来自平安。
他心中警铃大作,但仍旧面不改色,却是蹑手蹑脚的进了院子。
贴近墙壁后,他将耳朵覆上去。
只点了一根蜡烛的房间里一片昏暗,隔着纸糊的窗户他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贴在窗户上的耳朵里却不时的传来让他皱眉的声音。
“北…沚…”
“相信我。”
最后一句传来,江无歇瞬间眉头一紧,连忙起身,一个箭步就是冲到了门前。
可正欲踹门而入时他却犹豫了。
这个时候冲进去万一撞见了什么不该撞见的东西怎么办?
平安那孩子脸皮很薄…
显然,江无歇对于里面发生了什么已经有了一个定义。
定在门前,没多时,魏北沚略带沙哑的嗓音传了过来:“好了,你看看能不能走,慢点,别又弄到了。”
江无歇眉头皱的更紧了,好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确保屋子里不再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敲了门。
“谁啊?!”屋内传来平安的叫喊。
“我。”
“江二哥!”平安的声音又顿时染上几分兴奋和欣喜:“快,北沚,快,快去开门!哎呀,别看我了,我躺在床上挺舒服的!”
接着,木门被人从里面“吱呀”一声打开。
熟悉的脸出现在江无歇面前。
魏北沚脸上那道骇人的伤疤这些年来已经渐渐淡去,只留下个浅浅的印记,配上他略带异域风情的脸,倒别有一番滋味。
“你来了。”魏北沚脸上没什么表情,看到他,也不惊讶半分,似乎是意料之内的事情。
江无歇点点头,看着后者侧身让出来的位置,走了进去。
平安正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床头有一根蜡烛,火苗跳跃间,正发着微弱的光。
除此之外,蜡烛旁还有些药膏。
江无歇目光掠过那散落随意摆放的药膏,眸子里阴晦起来。
但平安没注意,反倒是那张小脸的欣悦又多了几分,“江二哥!”
说着,就要掀开被子下来。
魏北沚连忙上前,身形挡着他,将那双要扯开被子的手桎梏住,冷着一双棕眸看他,“听话。”
平安还想说些什么,又被他冷眼一看,连忙泄下气,蔫了下来。
江无歇看着两人的动作,若有所思。
“平安,你—”他开口,目光却是在平安和魏北沚中间打转。
后者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脸就红了起来,“哎呀,江二哥,你瞎想什么呢!我,不小心扭到了腿,北沚刚刚帮我上药缠绷带呢。”
他语速极快,说着,就把被子的一角掀开,给江无歇看。
生怕他误会什么似的。
仅仅这样还不够,他又摸索了一下,把一侧的绷带缠好举起来,同样的给江无歇看。
闹了个大乌龙,江无歇也觉得有些尴尬,他咳了一声,看着平安被细心缠着绷带的那条腿,道:“你这腿是何时扭的?怎么会伤成这样?”
“害,没什么大事,就是今早,起床吃饭的时候睡蒙了,没看到下面的台阶,一个没站稳,就扭到了。”
平安想起辰时,他本睡眼惺忪,结果一个平地摔之后瞬间清醒。
江无歇点头,但又反过来去看一直站在一旁没说话的魏北沚。
后者领会,点头。
“哎呀,江二哥,真是这样子的,你不用再让北沚说什么了,就算是喜乐,也是这个说辞,不过是一开始没感受到,后面发现不能走路了,这才让北沚扶着我回来上药的。”
平安这次是真急了,他知道江无歇是关心他,但他说的真的是事实。
“好好好,我知道,你没撒谎。我这不是担心吗,多问一个人总是多放一份心。”
江无歇安抚他。
平安点点头,没过片刻,又道:“对了,江二哥,你怎么这个时间来了?”
“司衣坊给我做的新衣好了,师尊让我去拿,我想着刚好顺路,就来看看你们。对了,那边还有些剩余的布料,今日我去,刚好让坊主再做几件。”
“真的吗?!”平安欣喜。
江无歇点头。
“可是,给清苦崖弟子特例,会不会…”
“我自己都是清苦崖爬上来的,有什么特例之说,若是特例,那也是算到我头上。
掌教首徒,他们就算恨,也只能背后说说,我不能把你们都带到清净峰去,还不能在穿衣吃饭上多照顾照顾了吗?这点权利我还是有的。”
江无歇这番话说的郑重,平安鼻头微酸,眼角也微微发红。
“江二哥…”他呢喃了句。
“好了,别给我矫情啊,我不吃这套。时候不早了,我便先走了,师尊还等着呢,新衣做好后我亲自送过来,你们不用去拿。”
瞥了眼天边,江无歇制止了接下来的感动分别的戏码。
走到门口时,他看了眼身后,魏北沚跟着他身后送他。
江无歇没有制止,等到了大门口时,他停住了脚步,转身回头,“平安那孩子心思单纯,虽然长在清苦崖,但真正险恶的东西根本没经历过,这些年来,我都看在眼里,他对你是真心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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