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是……心脏?
他强忍着不要转动眼睛去看前台小姐姐身上那个大空洞,可却克制不住自己不断冒出来的种种猜想。
楼羽笙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就觉得胃里一股难受,好在他很快又马上反应过来,心脏不可能只有那么点儿。再说了,这个形状也不会是心脏。
……除非心脏被剖成十几块,才会有这样小的体积。
打住打住,不能再脑补下去了!
“楼羽笙”对他的神色十分了解,自然知道他心里真正在想什么,他倒是也不怕被误会,始终神态自若,抿紧烟嘴抽了口烟。
在吸入烟雾的那一刻,只见镜像中的“楼羽笙”仿佛是宣纸上用墨汁工笔细细勾勒出的单色人物被涂上了生动的色彩,一下子从薄薄的宣纸中里活了过来。
他的眼神像是世上最天真无邪的孩童,雾气氤氲,迷蒙中带着一丝泫然,整个人简直可以用“活色生香”来形容都不过分,甚至还有些难以形容的魅惑。
虽然不知道他究竟在抽什么,但是楼羽笙怎么看都觉得这东西莫名的不正经,刚才“楼羽笙”那副姿态,夸张一点说,简直像是嗑了传说中“让男人眼红让女人落泪”的某某药一样。
还好楼羽笙在上个世界作为一个信息素就是某某药的Alpha,早就嗑过真的,倒是也不怵就是了,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嘛!
而镜像中的“楼羽笙”只丢给他一个白眼,决定暂时不告诉镜子外另一个自己这烟枪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宝贝”了。
毕竟……瞎瘠薄乱猜也是一种乐趣,不是吗?
相信这个“宝贝”的效用,用不了多久镜子外的楼羽笙就会明白。
楼羽笙很快发现,随着镜像中的“楼羽笙”抽烟之后生理性的额头汗湿,他也感觉到自己的程序又开始模拟出汗,直到自己和镜中的“楼羽笙”一样。
他们之间似乎的确存在着一种无形的羁绊,原本他们是彼此独立的两个个体,现在能够共享生理性的应激反应之后,逐渐有了互为“分.身”的实感。
只是……共享生理性的反应,楼羽笙在心里默默咀嚼这个词,怎么听上去这么怪怪的呢?那岂不是以后他对着祁大少爷忍不住这样那样,身体状态都会被强行“自动同步”??
前台小姐姐见楼羽笙只是随手胡乱差了几把额头,但是那汗水就像是止不住的水龙头一样,还在不断的往外沁着汗珠,甚至现在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见状她连忙掏出纸巾,递上前来。
“先生,您真的不用擦一擦吗?可是您看起来……出了好多汗呀,还是稍微擦下比较好,纸巾是我自己的,您不用这么客气。”
楼羽笙下意识伸手去接。
可刚一抬眼,他整个人就完全僵硬住了。原本正在心里默默开的小车车还没到高速公路入口就被眼前这一幕冲击得偃旗息鼓了。
一脸关切的小姐姐从胸前衬衫口袋中掏出的“纸巾”,实际上是她从冒着黑血的空洞里活生生撕下来的一片腐肉。
伸入到并不存在的“衬衫口袋”去拿“纸巾”的那一刹那,她实际上正抠开胸口伤口。
手指被脏污的黑血浸染,滴滴答答的往下滴,她动作麻利的把那块腐肉从中撕开,就像是当真拿着一包纸巾从中抽出一张展开一样。
“你……”
楼羽笙完全没有感受到这个姑娘的丝毫恶意,她就像是个“正常人”一样,谈笑自如。
还不待他说些什么,他就听见微不可闻的一声“嘘”。
是“楼羽笙”,镜像中的眼睛微微眯起,原本懒洋洋的神色变成了略带警告的意味。
羁绊在一起的纽带让镜像里外默契十足,楼羽笙马上变反应了过来,他并没有傻乎乎接过那形状可怖的纸巾,而是突然开口说道:“你好像有点脱妆浮粉了。”
爱美的前台小姐姐果然尖叫一声,忙不迭地捂住自己的脸,拿着那张被展开来的“纸巾”,盖在自己T字区域上。
一看这就是个臭美的小姑娘,她的手法很熟练老道。将纸巾盖在T字区域上之后,小心翼翼地轻轻按压,并且有规律的不断移动。
只是看在楼羽笙的眼中,那块湿淋淋又被撕得烂兮兮的腐肉正盖在她脸上,每按一下就流出一摊散发着恶臭的血水,宛如沟沟壑壑流淌而下。
如此骇然的一幕,前台小姐姐就像是毫无感觉一样。随着她无意识抬手的动作,空洞中的几截白骨从漆黑的腐肉之中戳出来,像是两把骨刀,在搅着她胸腔里面的内脏。
楼羽笙强迫着自己理智地计算那不断往外渗黑血的创口面积,用一串串算法、联想一些别的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这个硕大的、穿胸而过的空洞让他陷入了思考。
他知道有些人是有深海恐惧症这种疾病的。甚至是那些常年出海的人,他们有些明明是已经在大洋里服役多年的水手,但是对于深邃的海洋仍然有一种未知的恐惧。而在这其中,与大多数人所想象的不太一样的是,这份恐惧的来源往往出自一些微不足道的地方。
比如,他们认为在窥视海洋的那一瞬间,双眼必须严丝合缝地贴在潜望镜上,视野中渐渐地屏蔽掉身旁的四周光线直到全部入目之处全是潜望镜里未知的黑暗……以及藏匿在黑暗中的所有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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