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鸿更是早就认出来,这人是大儒顾燊的宝贝独子,在洛阳时对自己敌意甚浓的顾恺之。当时自己伤心,并未细看,如今看这个顾恺之,却是生的甚是英俊,而且气质从容温和,符潼看向他的神眼,也是又亲热,又和煦,言谈间莞尔一笑,也笑的甚是好看。与同自己说起话来的夹枪带棒冷言冷语那是全然不同,心下便有些黯然。
“本以为他是模仿着谢玄的不苟言笑,谁知他和别人说话时,竟和以前也没什么不同,只是独独对我另眼相看罢了。”
第50章
建康城中瓦官寺一带,远离城中心的车水马龙,喧嚣热闹,是达官贵人营建别院的所在。松涛楼本是五兵尚书为爱妻修建的养病之所,可惜还未建成,佳人却已然离世。
符潼在打定主意要为姐姐谢道韫主持公道与王氏和离之后,便重金买入这个修建的富丽堂皇的三层小楼,以备谢道韫与仆婢们居住。
只是如今还未修缮装饰完毕,而谢氏也未曾似自己预想般对和离之事横加阻拦,是以这小楼,暂时也只有符潼和高衡高峻兄弟,以及一些亲随知晓。
申时未到,高峻便看到慕容鸿兄弟从远处行来。
慕容鸿看高峻居然在百米外戍守,知晓今日符潼只想和自己说话,便对身旁的慕容邵说道:“你不必等我,回去便是。”慕容邵知道现在自己这个皇兄醋海生波,心绪不佳,也不敢似往常般插科打诨的胡乱说上一番,只能笑着对高峻说道:“敝主安危,全倚重将军。”
高峻回道:“定当护佑国主周全。”然后又转头对慕容鸿说道:“我家郎主在二楼等候国主,属下等在此处护卫,请国主自行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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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鸿推门而入之时,便看到符潼在凭窗眺望,看到日思夜想之人的背影,慕容鸿的呼吸立时沉重起来,他在这一刻浑然忘记就在刚才还在怨恨符潼与顾恺之把臂同游却对自己不假辞色的怨怼,加快脚步来到他的身前,离他尺旭强迫自己立定。
也不敢贸然的就叫“阿潼”,只诺诺的说道:“谢兄,小弟依约来了。”
其实如今在慕容鸿看来,只要符潼不阴阳怪气的揶揄挖苦,自己就早把之前的愤愤不平抛散到九霄云外,
符潼扭头看了他一眼,便又将目光投向小楼外的湖面,面容消瘦苍白,漆黑的睫毛下,一双眼睛却是寒星秋水般清澈干净,慕容鸿看着这张脸,与记忆中的脸相重合,明明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人,却给了慕容鸿同一种久违的熟悉感。他竟然有些忍不住内心的渴望,想要把这人拥进怀中,轻轻吻吻面前人的额头。
好似察觉到身边人的异动,符潼目光又往慕容鸿投来,好看的眼眯成两丝线,射出比刀刃箭矢更为凌厉迫人的光芒。
“你不该来,也不必来。”
慕容鸿从容说道:“我甘冒奇险,不远千里来到建康,是要还我心头一个大愿,亲求一个真相,想问问谢兄,你究竟是谁!!!!”
符潼沉声对慕容鸿说道:“你想问的问题,我一个都不想回答。你想知道的答案,我一个都没有。”
只觉慕容鸿瞅着自己的眼神热辣含情,看他仿佛这世上珍宝,爱重无比,这眼神让他如坐针毡般不安,也有浩天的怒火在心内骤燃。
他缓步走到蒲团下坐定,对慕容鸿说道:“你过来,坐下。”
慕容鸿依然在他对面案前蒲团上坐定。
符潼伸手在袖内摸出了三封信来,信封上并无字迹,只是封口的火漆印信赫然是雪狼啸月的图案。
符潼把信平铺在身前桌案上,问道:“你当知这三封信的来历。”
说罢依次从信封中抽出信笺来,一一摆在慕容鸿的面前。
这信上银钩铁画,一笔飘逸行楷,笔法雍容自然,点画遒劲、刚柔并济,字体仿佛俊美修长的男子,衣袂飘逸,却又风骨凛然,字体间架结构严谨,风格平正,却又不时显现险峻和妩媚——却是符潼字迹,只是内容触目惊心,俱是淮南的机密军情,无论是排兵布阵,还是粮草辎重的押运行程,事无巨细,皆在信中一一告知敌方主帅。
这信,是符潼在谢玄书房暗格中找到的,当时看到这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笔迹,这惊骇至极的内容,自己的悔恨与怨毒,一时间冲到顶点,恨不得活活生撕了眼前这只自己精心养大的白眼狼。
符潼左手握紧按下的“道法”,一瞬不瞬的盯着慕容鸿的脸,沉声又问:“原来你借口与我互通信笺,以叙情肠,是为了模仿我的字体,做此歹毒之事?”
慕容鸿也不搭话,只怔怔的看着这三封信好一会,才沉吟着低声说道:“你只找到三封么?其实我前前后后,模仿你的笔迹,给陈郡谢玄写了七封信。”
慕容鸿抬眸看了一眼符潼逐渐铁青的脸色,继续说道:“我原本也无把握,这些信能好好的交到谢玄手中,若是中途被人截取,这印信和字体,自然能把握摘的干干净净。”
想了想,又补充道:“这本就是个连环计策,若是你兄长侥幸得胜,那么班师回朝之时,姚昶会把这当成你通敌的罪证呈送御驾之前,用以挑拨你们兄弟的关系。若是他败了,那之后的事情,你俱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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