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有些含糊地唱到:
/每一朵花
/盛放后凋零
/轮回寂灭
/或是永恒
/愿她在花园安息
人鱼的语言温柔而轻灵。像一阵风轻飘飘落下,又像是海浪在和缓地抚摸着海岸。
南廷只记得短短的一段,也不知道是从记忆的哪个角落里找出来的, 之后的旋律也实在记不清楚,随便唱了几句之后就停了下来。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南廷以为自己把对方唱睡着了, 开始怀疑自己其实是不是唱歌很难听的时候,闻缜开口问道:“这是什么歌?”
他听不懂人鱼的语言。
“不知道。”南廷实话实说, “在哪里听过, 突然就想唱了。”
闻缜也没再追问了, 只是说:“你可以多唱给我听。”
南廷:“……”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其实根本不会唱歌这件事了,只能看着窗外,暂时没有答应对方。
今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
南廷望着湛蓝色的天际,忽然想起了一个人类的传言:当一个人死了,天上就会有一颗流星划过,那是神在为他的离去流泪。
可现在是白天,天上根本没有流星。
神也从来不为任何人的离去而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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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齐铭忘记自己在地上跪了多长时间。
怀里的人身体正在逐渐失去温度,可能只过去了十分钟,就彻底变得冰凉。不过她是人鱼,应该不会像人类一样轻而易举地死去。人鱼可是灵物,天生拥有人类无法匹敌的力量。只要医生来了,她就能被唤醒……医生应该快来了,毕竟这里的动静这么大……
“哗啦”一声,地铁门开了。
一个身着白色制服的男人走了进来。
地铁车厢里忽然响起了叫声。温齐铭茫然抬头,这才想起车厢里还有其他人的存在。他的目光挨个定格在他们脸上,过了一会,发现都是一些自己不认识的人。
那个冷漠的男人和他那条漂亮的人鱼,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车厢。
他的目光又落到另一侧的车门上,发现车门被人从中间强硬地掰开过,已经变形。而车厢里没人敢从那侧下车,因为那边根本没有站台。
温齐铭的脑子转了一会才理解过来:是那个男人掰开了这侧的车门,直接从地铁甬.道里离开了。
……地铁甬.道。
他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一阵恐惧。
周围人仍然在大声叫喊,声音终于把他带回了真实的世界。有人在吼“杀人了”,有人在尖叫,还有一个小男孩和母亲紧紧地靠在一起,他看着站在门口的男人,小声道:“叔叔,叔叔!那个杀人犯跑了!”
男人瞥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对面变形的门。
“安静。”他冷冷道。
车厢里瞬间静了下来。
男人在车厢里巡视了一圈。他的目光如有实质,沉甸甸的,压得整座车厢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很快,一阵脚步声打破了肃静。有两个男人喘着气,从站台跑了过来,在门口站定。
其中一个开口喊道:“克里森长官!”
“怎么来得这么慢?”被他称作克里森的男人回头,看清来人后,皱眉道,“只有你们两个?执行部的人呢?”
“执行部的C小队在半路发现了闻缜的踪迹,已经改变路线追过去了。”
“你们呢?”
“我们是管控局D24现场处理分队的,长官。”
克里森“啧”了一声。
“你把这些人带走,交给你们的问询处。”他对左边的人说,指着车厢里其他人,“除了当事人。”
又对右边的人说:“处理物品,然后记录现场。”
两人点头:“是!”
两名队员的动作很快。其他人被驱赶着离开了车厢。小男孩回过头,眼巴巴地望向克里森,似乎想说些什么,他的母亲一把将他拽了回去,低声吼了他几句。
车厢里顿时只剩下三个人。
那名队员进了车厢。他一眼就看见了被扔在一旁的笔记,立刻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它,然后从衣袋里拿出手套戴上,俯下身去,准备将它拾起。
“别翻那本书。”克里森在一旁说,“物证袋带了吗?直接封进去。”
“是,长官。”
“别忘了注销使用记录。”克里森说,“记录要做好,这次行动是池先生亲自监督的。”
队员浑身一震:“池先生……也来了吗?”
“少问无关问题。”
那名队员愣了愣,又立刻说:“对不起。我马上开始工作。”
那本刚刚夺走了一条生命的笔记被队员简单地封进了物证袋里,然后放入了身后的背包中。
之后,他又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在上面记录着什么内容。
写了没两个字,裤脚忽然被一只手抓住了。
“你……你是医生吗?”队员低下头来,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男人,眼泪正不断地从他脸上滑落,“救救她……”
队员清了清嗓子。“先生,冷静一点,我有话要问你。”他正色道,“刚刚异常事故发生的时候,你都看见了什么?”
“救救她……”
“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求求你们……她还没死……”
“她已经死了!”队员的耐心终于被耗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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