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男人连目标的脸都没来得及看清,就见对方回过头去——
径直从窗台上跳了下去。
“目标跳楼了?!”
警卫队成员一拥而上。
但楼下并没有如他们所想般出现一具高坠的破碎尸体——穿着白色连衣裙的目标从二十一楼跳下,落在了对面大楼支出来的十八楼平台上。
南廷落地的时候没站稳,在地上滚了一圈,擦破了手臂。
鲜血立刻从伤口中涌了出来。可他来不及做包扎,因为在他的余光中,一道黑影已经站上了自己方才站的窗口。
方才他看见的、走在警卫队最前方的男人也像他一样一跃而下,追了过来。
南廷深知这个人不好对付。尽管他不认识对方,但一般而言,这种队伍里走在最前方的都是队伍中能力最强的角色。
他之所以敢跳下三楼的高度,是因为人鱼整个物种的身体素质都好于人类,十米左右的坠落不足以让他受伤。
但追上来的人类显然也毫不畏惧这样的高度。
南廷只能掉头就跑。
对面的大楼里也空无一人,南廷找到了电梯,却发现电源早已被切断了。
伤口依然在流血,手臂上是钻心的疼痛。
他其实很少有受伤的时候。不管是以前在基地里,还是后来出任务的那半年,都有人在他身旁无微不至地看护着他。和执行部那些每天出生入死的队员一比,他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娇生惯养。
以至于只是手臂上多了几道伤口,他就疼得有些分神了。
南廷一边跑,一边有些委屈地想到,明明他逃跑是为了避免那些人类受伤,为什么他们还要对他紧追不舍。
他并不熟悉4号基地的构造,出于保密需求,基地内部也不会有任何关于结构的指示图,他只能凭借感觉朝正确的方向出逃。
等再回过神来时,南廷已经在弯弯绕绕的大楼里迷了路,不知不觉走进了一条死路里。
而背后的脚步声早已只有一墙之隔。
南廷:“……”
他只得停了下来。
追在后面的男人见他停住,立刻也警惕地收住了脚步,在拐角处与他对峙。
南廷又仔细看了看周围,发现唯一的出口在男人的身后。
他开始有些头疼了。
要不然自己……威胁他一下?
于是他开口,尽量把声音压得低沉:“让一……让开。”
又加上一句:“你不让开的话,我现在就杀了你。”
对方纹丝不动。
南廷:“……”
他更加苦恼,只得转身,打量起背后的墙面来。
这面墙上连个供他跳楼的窗户都没有。
可南廷没有想到,自己将后背暴露给敌人的一瞬间,对方直接选择了偷袭,反应极快地举起了武器,“砰”地扣动了扳机。
距离太近,子弹甚至比声音来得还快。
几乎是同时,南廷回过身去。
他只来得及抬起一只手。
子弹直直地撞在他的胸口上。
南廷很小声地叫了一下,五指收拢,捂住了子弹撞击的位置。
他抬起头来,看着对面的男人,神情似是诧异。
男人没有表情地看了自己的目标一眼。
枪法一如既往的精准,不偏不倚地命中对方心脏的位置。
他拿起自己的通讯装置,按下按钮:“报告,目标已被……”
话音猝然停住。
男人愕然睁大了眼。
他对面的人,不,应该说是某种有明显非人类特征的漂亮生物,已经把手放了下来,原本应该被鲜血染红的胸口处,此刻干净如初,甚至连身上的衣物都没有半点损坏。
对方冲他摊开了手。
一小片泡沫从干净的手心里凭空飞出,呼啦啦地朝直奔向男人。
男人被吓了一跳,几乎要以为那是对方的某种攻击手段,下意识地举手格挡时,却发现它们都在自己的身上柔软地破裂开了。
就像是真正的泡沫一样。
而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也给他一种这样的错觉。
柔软、脆弱,纯白色的裙摆被风吹得微微摇曳,像是一片伸出手去就能捏碎的泡沫。
“别追我了。”他听见这个像泡沫一样的人说,“我一直朝这里跑,是因为我不认识你们,也不想伤害你们。”
男人:“……你!”
南廷停了停,像是真的想把他说服似的:“不是吗?”
“你要是现在……嗯,让我一下,让我从你旁边的出口离开,我保证不会伤害你。”他认真道,“真的。”
男人:“……”
目睹了对方的古怪之后,他依然谨慎地没有接近南廷,而是远远地再度举起武器瞄准了他。
南廷有些失望地垂了垂眼。
他看了眼身后,自言自语道:“不承重吧?”
男人:“?”
他看见对方用指尖戳了戳身后的墙。
紧接着,平整的墙面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大洞,映出了屋外漆黑的夜色。
呼啸的狂风立刻从洞口处灌了进来。
好好的一栋楼被自己拆得七零八落,南廷心里也微微有些自责。但此时此刻已经没有别的出路了,论近身搏斗,在不伤害这些人类的情况下,他不一定能打得过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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