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转眸看了山月一眼,山月有些茫然的:“……秦将军,在下练的是童子功,不能逛窑子。”顿了顿,补充道:“主子他身子不好,也不能逛窑子。”
秦胥:“……”
江尽棠倒是察觉了什么,道:“山月,上次有人送了鹿肉鹿血什么的来,你去找出来,给秦将军带回去,免得他逛窑子时被姑娘们笑话。”
山月憋不住笑,道:“是。”
秦胥黑着脸:“老子不需要这些东西。”
江尽棠一挑眉,道:“算起年岁,将军和我差不多,不是及冠之年的少年郎了,不要托大。”
秦胥猛地站起身:“我何曾——”
见山月走远了,江尽棠脸上表情淡下来,道:“冒犯将军了,将军龙精虎猛,想必是用不着吃鹿肉的,带回去犒劳军中将士吧。”
秦胥这才坐下来,道:“我刚与你说这个花魁,出身官宦世家,你知道她是谁家女么?”
江尽棠轻叹口气:“……她是邱元朗之女吧。”
秦胥并不惊讶他能猜出来,道:“对,当年邱家被闻家牵累,发配三千里,这姑娘年纪还小,在路上就被押送的小卒卖给了浣花楼的老鸨,老鸨见她小小年纪容色过人,一直养在楼里,就等捧出一棵摇钱树来。”
江尽棠略微沉吟。
山月从跟他的那一刻起就抛弃了自己的过往,江尽棠不知道他还恨不恨念不念,这些年来山月再未提起闻家的事情,或许是真的想要一刀两断。
他有些不确定让山月知道邱元朗之女还活着是否是一件好事。
秦胥又说:“这姑娘现在改了个名字,叫做临羡。”
江尽棠就莞尔:“临渊羡鱼……不是好寓意啊。”
秦胥抓了桌上的一把干果,一边剥一边道:“我当年有所听闻,说闻、邱两家是世交,这一代是定了娃娃亲的,说起来,临羡是山月未过门的妻子,是以我来同你知会一声。”
江尽棠沉思良久,才道:“今夜我去浣花楼走一遭。”
秦胥道:“九千岁待身边人倒是极好。”
江尽棠轻声道:“用人么,便是如此,须得奖罚分明,再说……临羡未必不会成为山月的软肋,这样好的把柄,我有何理由不握在手上?”
秦胥一时间没说话,等江尽棠在棋盘上落下一子的时候,他才道:“我和九千岁多年相交,勉强算是半个朋友,却仍有一事不明,九千岁为何总是要把自己表现的如此功利呢,你与山月六年主仆,有些情分在,帮他这一遭,也是情理之中。”
棋盘上大局已定,黑子反败为胜,江尽棠将玉石棋子一颗颗的捡进棋笥里,手指与白玉棋子放在一起的时候,秦胥一时间竟然分不清楚谁更白皙几分。
“我便是如此功利的一个人。”江尽棠垂眸认真的收捡棋子,嗓音淡淡:“我不喜欢用情感去掌控一个人,因为人性本就最难测,不如将我的功利摊开来,彼此清明。”
他说到这里,抬起那双狐狸一样勾人的眼睛,看着秦胥:“我若与秦将军谈感情,秦将军敢与我合作么?”
在那一瞬间,秦胥不知道怎么的,脑子混沌,一个“敢”字就要脱口,但好在及时止住,仓促一笑:“九千岁说的也是。”
他觉得自己可笑,月前才跟自己的妹妹说江尽棠是不能触及的深渊,如今他却也差点跌足成恨。
第14章 惊鸿一瞥
去浣花楼的时候江尽棠没带山月,而是叫上了佘漪,佘漪这人刻薄小气,不知道多少年前秦胥曾得罪过他,是以直到如今佘漪仍旧十分不待见他,见了人就是一张臭脸。
不过好在佘漪是在暗中保护江尽棠,两人也没办法呛呛起来,一路顺遂的到了浣花楼。
江尽棠没亮出身份,戴着帷帽进的这销金窟,毕竟若是九千岁在浣花楼买下一个花魁,山月是一定会知道的。
今夜浣花楼热闹的跟过年似的,来的全是些王孙公子,老鸨忙的晕头转向,但是在看见秦胥的时候,还是赶紧迎了上来:“哟,秦将军好久没来了!”
“这不是你们家临羡姑娘名声太响亮了么。”秦胥随后抽出一叠银票,放进了老鸨手里,道:“安排间清净点的包厢。”
老鸨喜笑颜开,赶紧将银票收好了,一双老辣的眼睛落到旁边江尽棠身上,哪怕对方戴着帷帽,但是她依旧可以看出是个美人,毕竟她大半辈子都在这花楼里度过了,对于人的体态皮相尤其了解。
她摸不太准这位的身份,笑着道:“这位爷倒是眼生,第一次来吧?”
秦胥拍拍江尽棠的肩膀,道:“这是跟我从边疆回来的军师,没见过什么世面,这不,我带他来见见大场面。”
老鸨心知这不是真话,毕竟就这位公子的身子骨可禁受不住边疆的烈风,但并不拆穿,道:“那今晚可有的热闹看呢,四大家的公子们都来了,个个都要奴家把临羡留给他们,奴家正头疼呢……哎呦,不说这个了,眉宛你过来,带秦将军和军师去上面的包厢。”
一个长相清秀的小厮立刻机灵的应了一声。
老鸨告了声罪,就去迎接其他的客人了。
江尽棠在这世间男子最大的销魂窟里仍旧清冷淡漠的不似凡间人,好似他并非置身于秦楼楚馆,而是冷月梅林。
秦胥走在他前面,不自觉的回头看他,就见帷帽遮住他容颜,然而他拾阶而上的仪态也十分清贵,自有骄矜,与这风月场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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