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阑在一片寂静里看完了万民书,沉吟了一会儿,看向印曜,道:“写这封状词的人,文采不错,字也清秀。”
印曜:“……”
众人:“……”
重点是这个吗?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了亿点点。
第26章 朝堂
印曜常年待在江南一带,不是京官,是以很少和宣阑打交道,不太清楚这位的古怪脾气,听宣阑这么说,他愣了愣,迟疑道:“……写这状纸的是臣的一位门客……陛下若是赏识的话,臣让他来御前谢恩。”
江尽棠笑了一声,带着嘲讽。
他声音不大,但是金銮殿里安安静静,这笑声就显得格外突兀,让印曜手背上的青筋跳了跳。
宣阑也没忍住笑,道:“朕怎么能夺人所爱呢,状纸写的这么好,想必这位先生大才,爱卿倚重的门客,朕就不见了。”
他将万民书递给王来福,想了想,道:“印爱卿状告九千岁瞒报灾情,明知江南灾祸连连却不肯赈灾,还将折子扣下,对于此事,此事朕存有疑问。”
印曜道:“陛下有何疑问?”
宣阑看了江尽棠一眼,道:“九千岁一向为我朝鞠躬尽瘁,殚精竭虑,以黎烝之安乐,社稷之兴盛为己任,拳拳爱民之心难以言表,不像是会做出这样的事。”
江尽棠觉得有点稀奇。
今日天上是下红雨了不成,宣阑这张狗嘴里竟然吐出了象牙。
虽然说的都是些鬼话,但也委实难得。
印曜悲痛道:“难道陛下是不信任微臣吗?!如今江南百姓正处在水深火热中,幼儿丧父母,女子死丈夫,白发老翁亲手葬儿女……种种惨状,臣只是说起就要下泪,九千岁却在京城保奸臣迎美妻!臣知九千岁势大,但陛下就要因此而闭目不见布衣惨像么?!”
宁远侯连忙呵斥道:“印曜!陛下是天子,怎容你置喙!”
印曜像是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擦了擦眼泪,“臣一时言行无状,请陛下恕罪!”
兄弟两一唱一和,将江尽棠推上了风口浪尖,但是江尽棠表情都没有变一下,好似被声声控诉的不是他。
宣阑装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推锅给顾之炎:“首辅可曾听说江南灾情?”
突然就被这把火烧上身的顾之炎:“……”
他心里骂了句小皇帝真阴险,脸上恭敬道:“回陛下的话……臣略有耳闻,但是否如印大人所说的那般严重,臣就不知了。”
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圆滑的不行。
宣阑又问:“那李大人呢?”
被点名的李大人是印家一党,当即道:“回陛下,京城就有不少从江南逃来的灾民,印大人所说句句属实!”
宣阑点点头,又转头去问身为江尽棠走狗之一的吏部尚书:“颜爱卿呢?”
吏部尚书道:“回陛下,臣不曾听说。”
宣阑问了一圈,泰半站了队的官员都被点了名,一时间人心惶惶,不知道他到底是要干什么。
宣阑叹口气,道:“印爱卿和九千岁各执一词,诸位大人也说法不一,朕实在是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印曜刚要以头抢地证明自己没说谎,就听宣阑丢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不如,朕亲下江南,巡查灾情吧。”
王来福手一抖,差点没拿稳自己手里那把刚刚做好的白玉拂尘。
刹那间金銮殿里刷刷刷的跪了一地,顾之炎高声道:“陛下不可!万万不可啊!江南路远,舟车劳顿,若是真有瘟疫,恐伤及龙体呐!”
“请陛下收回成命!”百官高呼。
印曜和印熙来之前想了无数种小皇帝的反应,是借此惩治江尽棠还是畏惧九千岁权势和稀泥都做过猜测,却独独没有想到,他竟然要御驾亲下江南!
两兄弟都惊了,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宣阑叹口气,道:“诸位爱卿的规劝,朕都明白,但是眼下印爱卿和九千岁争执不下,总要给个解决的法子,首辅大人,你可有良方?”
被第二次拖下水的顾之炎:“……”
顾之炎道:“陛下可以派钦差大臣……”
宣阑又叹口气:“可印爱卿和九千岁都是手握大权的人物,哪位大人愿做钦差,替朕下江南?——首辅大人刚正秉直,想来是不会拒绝朕的。”
顾之炎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哎哟了一声:“陛下,臣一把老骨头了,可禁不住南下的舟车呀!”
“倒也是。”宣阑又道:“那……李大人?”
李大人也干脆利落的扑通一声的跪下了:“臣无才无德,难当大任!”
笑话。
他要是敢接这差事,今晚上佘漪就能站他床头把他结果了。
“那……”
不等宣阑开口,先前被点过名的大臣齐齐叩头:“臣——无能!”
金銮殿里跟唱大戏似的热闹非凡,百官跪了一地,个个头冒冷汗,生怕被卷入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场,不管是帮着哪边,都要面临原地去世的风险,除非是不想活了,不然谁乐意接这破差事。
宣阑站起身,沉痛万分:“朕本以为朕的朝堂人才济济,可如今才知都是一群胆小怕事的!若朕不亲下江南,江南灾情就没个说法,父皇在世时便教导朕要以仁为本,爱民如子,就如同印爱卿所说,朕不能闭目不见布衣惨像,下江南的事情,就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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