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尽棠唔了一声,道:“寒舍简陋,不宜接驾。”
就差把你以后别来了写在脸上了。
宣阑就爱跟他作对:“虽然是简陋了一些,但是朕爱重九千岁,自然应该时时来和九千岁秉烛夜谈。”
江尽棠:“……”
别了吧。
会折寿的。
王来福又在外面敲了敲门,宣阑烦躁的道:“有什么事滚进来说。”
王来福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门,见里面虽然画面诡异气氛僵持,但并不是凶案现场,九千岁也没被扒光衣服,松了口气,垂头道:“见过陛下,见过千岁爷…… 陛下,刚刚霍统领传来消息,说羯鼓楼又有了新线索,正巧您在宫外,要不要亲自去看看。”
宣阑挑眉看向江尽棠:“九千岁怎么看?”
江尽棠微笑:“陛下多带几个侍卫,注意安全。”
宣阑眯了眯眼睛。
昨日他带着假供词来千岁府时,看江尽棠的样子是信了的,不过一夜过去,江尽棠却已经知道了内情,显然是手眼通天。
“昨日的供词,是假的。”宣阑干脆挑明了说,神色有点独属于少年的无辜,堪称变脸的一把好手,“这只是朕跟九千岁开的一个小小玩笑,九千岁应该不会跟朕计较吧?”
江尽棠真不知道宣阑从哪里学来的这种路数,一旦干了坏事就摆出一副“我还小我不懂事你别骂我”的样子,偏偏江尽棠还真的就吃这套,叹口气:“刺杀皇帝是大事,陛下还是要慎重。”
宣阑笑着说:“昨日的供词是假的,今日的线索可是真的,九千岁要同朕一起去羯鼓楼看看么?”
羯鼓楼……
江尽棠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去过了。
犹记得少年时,江余音拉着他的手站在羯鼓楼上看着楼下芸芸众生,柔声说:“阿娘说她就是在这里对爹爹一见钟情的,那时候羯鼓楼的闹鬼之说还流传不广,她站在这里,一低头,就看见了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爹爹。”
“她的手帕落下去,被爹爹捡到,第二日,爹爹就带着手帕上门提亲了,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回过江南故乡。”
“阿棠,明日姐姐就要出嫁了,我所求不多,只希望我的夫君能有爹爹待阿娘一半就好……可是帝王之家,又何来真的至死不渝呢?”
江余音一语成谶。
阿娘为了爹爹没再回过江南,而江余音也为了宣恪,再没离开京城。
帝王之家,最是薄情寡幸,可笑当年他还对江余音说:“阿姐,安王殿下三叩九拜向陛下求娶你,肯定是真心倾慕你的。”
谁都以为那是一桩金玉良缘,却不曾想从那天伊始,屠刀就已经高高的悬在了江家的门楣之上。
见江尽棠良久没说话,宣阑挑了挑眉:“九千岁?”
“……”江尽棠回过神,道:“好,不过……”
他垂眸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寝衣,“陛下能不能回避一下?臣要更衣。”
宣阑心想你睡觉的样子朕都看过两次了,这次甚至还……
一想起这事儿唇上的伤口就作疼,宣阑移开视线,道:“事儿挺多。”
还是抬脚出了门。
山月拿过屏风上挂着的衣服过来,低声问:“主子,陛下他……没做什么吧?”
“嗯?”江尽棠有些疑惑:“他能做什么?”
见江尽棠没有异常,山月微微松口气,又眼尖的看见他唇瓣上的血迹,道:“主子,您嘴唇怎么了?”
“正想跟你说这事儿。”江尽棠推开被子下床,道:“你将药拿来,昨夜风雨,我睡的不太好。”
岂止是不太好,简直可以说是做了一晚上的噩梦,好在后来……有人对深渊之中的他伸出了一只手。
那只手温暖干燥,骨节修长,让他冰冷的身体渐渐回暖,才终于从噩梦之中挣脱出来。
……
王来福跟在宣阑后头,问道:“陛下,前头准备了早膳,您用一点吧。”
宣阑没什么胃口,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转身往画堂走,王来福这才瞅见了他唇上的伤口,顿时心疼不已:“陛下怎么受伤了?”
“……”宣阑冷冷道:“猫抓的。”
王来福:“……九千岁房中养猫了?”
“你没看见?”宣阑冷笑道:“一只白猫,凶得很,爪子利牙也尖,朕迟早有一天要把他的爪牙全部拔干净了。”
王来福道:“这猫竟敢抓伤龙体,必得好好管教,老奴这就去同九千岁说一声!”
“不必。”宣阑道:“朕会亲自管教。”
王来福终于发现了一点不对,但是不等他细想,又听宣阑问:“昨夜吩咐人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王来福左右看看,这才将一封信交给了宣阑,低声道:“聂大人有回音了。”
宣阑淡淡的嗯了一声,将信收进了袖子里,顿了顿,又说:“你让人找找昨日朕掉的玉佩。”
王来福点头应是。
进了画堂,就见桌子上摆了不少东西,样式精致的点心、熬得浓稠的热粥、爽口开胃的小菜应有尽有,可见管家为了伺候万岁爷花费了不少心思。
宣阑在桌边坐下来,王来福试了毒,让跟着的小太监将每样菜都吃过后宣阑才动了筷子。
等宣阑吃完,还没见江尽棠,顿时有些不爽:“你们家主子,是在梳妆打扮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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