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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恪的手抚上他面颊,隔着时间光阴,他终于触碰到了他年少时候的月亮,声音温柔:“是十年前你的生辰,我煮了一碗长寿面送你,却被母妃倒在我面前。我记得那天月色很好,我在殿外跪了一个晚上,我知道你在福元殿里备受煎熬,我却无能为力。”
    “那时候,我无比的恨,恨我为什么不是帝王。”
    江尽棠眼睫一颤。
    宣恪手指颤抖,按着江尽棠的肩膀,强制他坐在了龙椅之上,几乎是疯狂的道:“今日又是你的生辰……我说过今年会送你一份特别的礼物。”
    他半跪在江尽棠面前,握着江尽棠的手,双眸之中温雅不再,全是压抑多年的偏执,柔声说:“我没有给你煮长寿面,但是……”
    他说:“我把龙椅送给你。”
    *
    作者有话要说:
    狗皇帝在骑马赶来的路上。
    ①:出自《龙光寺竺道生法师诔》
    第95章 月亮
    满堂惊愕, 震惊于宣恪的疯狂。
    江尽棠的表情却很淡,似乎并不意外,他只是垂着眼睫, 静静地看着宣恪,良久, 道:“我不需要。”
    如果贪恋这把龙椅,早在十年前他就可以坐上,他从不屑这人间的泼天富贵。
    宣恪轻笑道:“长宁,我从前送你那么多东西, 你一次都没收过, 这一次,不要让我伤心了吧?”
    江尽棠没有说话。
    印曜却是再也按捺不住了,他站起身道:“陛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风陈印三家豁出命, 就是为了推宣恪坐上帝位, 再为世家谋百年殊荣,如今宣恪却让一个阉人坐在了龙椅上!
    宣恪慢慢站起身,抬起手, 缓声道:“印曜、印熙伙同风汝覃、陈岚谋逆, 九千岁带兵伐逆,将此四人, 就地格杀。”
    “是!”
    金銮殿中刀剑齐出, 捕蝉的螳螂落入了黄雀眼中。
    印曜怒道:“宣恪!你疯了不成!?你以为我们死了,江尽棠会放过你?!你……”
    他话还没有说完, 忽听“铮”的一声响,宣恪抽出了侍卫的长剑, 慢慢的走下了台阶。
    印曜不由得后退一步, 兵卒的刀剑却又闪着寒光, 他咬牙道:“你们都是我印家府卫,宣恪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以刀剑向我?!”
    宣恪笑道:“此役若你胜,你仍旧不过臣子,若我胜,我是帝王,你觉得这个选择很难做?”
    印曜暗骂了一声。
    此次兵变,他也是思虑良久,才定下了万全之策,就是怕宣恪称帝后翻脸对印家痛下杀手,是以执意将印致萱嫁入安王府,让印家和宣恪彻底绑在一起,若将来宣恪翻脸,也要掂量掂量他的帝位来的是否名正言顺,却不想宣恪这个疯子,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自己坐上那把椅子!
    “殿下。”印曜深吸了一口气:“还没有到图穷的地步,您想要什么,我们坐下来谈……”
    “我不想要什么。”宣恪看了眼殿外的天色,轻声道:“这十年来,我只是想要得到我年少时候,天上挂着的月亮。”
    他无意权势,无意富贵,只是想要……一个人的笑颜。
    印曜强撑着道:“殿下,若您为帝,这天底下什么不是您的?!您……”
    宣恪皱了皱眉,道:“你太吵了。”
    印曜还没来得及说话,剑光一闪,鲜血喷溅,他已经倒在了地上。
    印熙大骇,恸声道:“德光!!”
    他抱着弟弟的尸体,眼中含泪,道:“宣恪!你竟为了一个阉人,自毁长城,你……”
    长剑上的鲜血滴落在地上,宣恪举起剑,对着印熙,笑了一下:“我如何?”
    印熙到底怕死,哆嗦道:“殿下……殿下。”
    他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老泪横流:“殿下,您若放我一条生路,我印家全族必定立刻离开京城,永生永世不再让您看见……更何况……更何况您和萱儿是拜了堂的夫……”
    他话还没说完,长剑光过,印熙死不瞑目,倒在了印曜旁边。
    “你不如印致萱。”宣恪冷淡道:“她比你有气节。”
    两个主心骨接连丧命,风汝覃和陈岚已经是目眦欲裂,陈岚自知今日免不了一死,他咬牙道:“殿下,陈岚自知大逆不道,愿意受死,只求殿下留我陈氏一条血脉!”
    宣恪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没说话。
    陈岚心一横,站起身,长刀出鞘,狠狠地扎进了自己的心口。
    他盯着宣恪,吐出一口鲜血:“请殿下……留我陈氏一条血脉!”
    但他至死,也没听见宣恪的允诺。
    只留下风汝覃一人。
    他笑了笑:“当初印曜来找我,我本不想趟这趟浑水,但是江南的事情我风家实在是参与的太深……早就不是我不想,就能不做的了。”
    他轻叹口气:“风家百年基业,毁于我手,我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江尽棠:“九千岁到底棋高一着,风某技不如人呐。”
    “大人谬赞。”江尽棠温声说。
    风汝覃大笑出声,一头撞死在了柱子上。
    宣恪抬手擦去脸上溅到的鲜血,转身看着江尽棠:“我要送你的,不仅仅是这把龙椅。”
    “我甚至可以帮你完成当年定国公的宏愿。”
    世家垄断,寒门无路,历代帝王深知大业积病,却狠不下心来刮骨疗毒,没有名正言顺将四大家连根拔起的理由,更怕动摇自己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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