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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茅黑的师傅也是炎叔,他原本叫炎二,后来他自己改了个名字,大概是觉得这么一二三的编号实在难听又不够创意,何况他还是那个万年老二,叫他怎么甘心。
    季玺在外人面前似乎有些怕生,他面无表情地站着,腰板笔直,一动不动,像个漂亮但僵硬的木偶。
    茅黑的徒弟首先跟他打了招呼,他跟季玺年龄差不多,对季玺有种天然的亲切感:“你好呀。”衣服破破烂烂的小伙子顶着一头褐色的乱毛,向他伸出一只张开的右手,“我叫迟淼,你叫什么呀?”
    “我叫季玺,幸会。”他徐徐抬起自己垂在身侧的手,与对方握了握,一触即离,动作矜贵而优雅。
    触手的感觉很陌生,对方有跟自己一样不大的手掌,骨感明显,能隔着皮肤感觉到粗糙干裂的皮肤。
    “老大,这小孩是你什么人啊?”茅黑一只手揽过炎一的肩,凑在他耳边,没个正型,表情十分八卦,“不会是你的私生子吧?看不出来啊,你小子年纪轻轻,什么不学好,就在外面乱搞……”
    “滚开。”炎一冷着脸把他的手掀开,“我跟他就跟你和迟淼一样,碰巧捡回来,给口饭吃而已。”
    “呵呵。”茅黑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中午的时候,一伙人已经行至北城军队的管辖边界,平坦的草地与郁郁葱葱的树木相接壤,再往外走就是连绵不绝的山地和未经开辟的荒野。
    平时靠近城区的郊野除了有雇佣兵活动以外,也有北城基地派遣的军官进行定期巡逻,清理安全隐患,因此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安全的,但超过了这一片管辖范围,那就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了。
    几个人潦草地解决了午饭——无非是一些提前准备好的干粮,一向娇气的季玺也非常配合地皱着眉头把那难以下咽的食物吃了个干净,尽管他的表情看起来十分不爽。
    炎一拍了拍他的背,替他拧开矿泉水瓶,递到季玺红通通的嘴唇边,季玺早就习惯了被他伺候,顺嘴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
    一旁抱着一个干巴巴的窝窝头狼吞虎咽的迟淼看着季玺异常羡慕,抓着茅黑的袖子管非常耿直地问:“黑哥,同样是做师傅的,我为啥没这种待遇?”
    茅黑笑了一声:“因为你不是老子亲生的。”
    迟淼眨巴着眼睛:“啊?”
    茅黑立刻不耐烦地呼了他一巴掌:“吃你的,狗崽子,话这么多,讨打是吧?”
    迟淼低下头,立刻不说话了。
    这次他们要去的是距离北城基地79公里以外的一座野山,根据收购的情报,那里有一间废弃工厂,里面聚集着大量畸变人,走一趟至少能赚上万点数。
    按照他们正常的行进速度,至少要两天才能到达指定地点,因为这次他们还带了季玺和迟淼两个小的,走得并不算快。
    第一天就这样非常顺利地过去了,沿途他们只碰到零散几个畸变人,有三个经验丰富的雇佣兵在队伍里,解决起来易如反掌。
    入夜,他们已经进入山区的森林深处了,四周都是一片萧萧的高树,炎一找到一片适合过夜的地势,他们用柴堆生起火,开始搭设随身背来的简易帐篷。
    季玺已经有点累了,这完全是他平时缺乏锻炼的结果,炎一让他坐在火堆边上休息。
    迟淼也不想搭帐篷,他看到季玺坐在边上,乐颠颠地跑去跟他搭话,远处的茅黑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
    “哎,你家是哪里的呀?”迟淼一屁股坐在泥地上,“炎哥对你好好哦。”
    季玺微微像旁边挪了一挪,露出一小半垫在底下的报纸:“我家……在很远的地方。”
    “谢谢哈!”迟淼把沾着泥的屁股挪到那一点干干净净的报纸上,“很远是哪里?我就在骷髅洞里长大的,你去过不?”
    “记不清了。”季玺说,“骷髅洞是什么?”
    “诶,你不是北城人呀。”迟淼说,“骷髅洞是我们的一个昵称,在病木区北边,有空我带你逛逛,炎哥他们都是在那里长大的呢。”
    季玺对炎一长大的地方有点兴趣,于是点点头。
    “你好像话很少诶。”迟淼说,“别紧张啦,炎哥和黑哥他们都是很好的朋友,我们也可以和他们一样做好朋友呀。”
    季玺看着他,慢慢地说:“我不太会聊天。”
    “你的眼睛好漂亮,像晚上的天空一样。”
    季玺顿了顿。
    “真的,我从来没有在我们那里见过这么好看的眼睛。”迟淼说,“我只是从来没见过你这样,跟我们完全不一样的人,所以有点好奇,没有冒犯的意思。”
    季玺轻轻地皱起眉毛,好像有点不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你们什么……一样的人?”
    “我们呀,就是一群饿鬼。”迟淼笑说,“不知道从哪来,父母是谁。住在都是垃圾的小巷子里,没有吃的,有时候会去翻垃圾桶,或者到没有军队巡逻的地方去讨饭,偷了东西就会被打,打得很惨,因为大家都穷,每天都很饿,真的很饿很饿。”
    “有时候觉得自己活得还不如那些畸变人,他们可以吃的东西太多了,人……只要是人肉就可以吃,还挺羡慕的。”
    季玺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
    “看你的样子应该没经历过这些吧?”迟淼倒没怎么在意,反而一副无所谓地样子,“我们就是这样一群……嗯……活得很差劲的人,但我觉得你不是,你应该活得不错,光这样子就和我们完全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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