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瞪了他一眼,见季玺没反应,又瞪了身边挽着他的女人一眼,抱怨道:“是你偏要来的……”
女人用娇嗔地语气戳了戳他的肩膀:“亲爱的,我害怕嘛……”
季玺:???
男人狠狠地一跺脚,又抓了抓头发,一副实在难以启齿的样子,挤牙膏一样挤出几个字:“你这店里……有验孕棒么?”
“什么?”季玺一脸迷茫,男人声音太小,吐字又不清楚,他是真的没听明白。
男人豁出去了,拉高声音大声说:“验、孕、棒!你特么是不是耳背啊!”
季玺大脑当机了一秒,快速搜索他今早刚刚背的商品类目,终于迟钝地反应过来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哦,有,跟我来。”
季玺从第四排架子最角落的货架底下翻出了一个白色的长条形盒子,递给他们:“是这个?”
男人一把夺过,女人看了看,娇笑道:“是这个,辛苦你啦,小帅哥。”
“那就行。”季玺说,他走到柜台替他们结账,“一共八十八个点,只收现金,您还有什么别的需要的么?”
“我日,八十八,你们这破店怎么不去抢钱啊!”男人大声道,“不要别的不要别的,能不能便宜点?”
季玺冷着脸,用毫无波动的语气背台词:“本店商品都是明码标价,不接受还价,如果买不起请出门左拐谢谢。”
“靠!”男人大骂一声,还是从钱包里扣扣索索的点了几张皱成咸菜的钞票,拍在柜台上。
“谢谢惠顾。”季玺把钱收下,放进验钞机滚了一圈,继续背他今早刚记下来的使用说明,“两条杠代表怀孕,一条杠代表没有怀孕,五分钟后如果没有出现任何结果,代表失效,需要重新购买。”
这东西季玺简直记忆犹新,没别的理由,由于时代的进步和生育率的下降,这东西和很多上世纪的发明一样已经到了淘汰的边缘。
事实上,在季玺的印象里,他家的所有适育女性都很难自然受孕,她们每过很短的一段时间都要进行一系列复杂的激素检测,然后在实验室里接受人工受孕的尝试步骤,人工受孕后每一项身体指标,和体内胚胎是否存活都会被严密地实时监控,因此绝不可能出现成功怀孕了自己还不知道的情况。
饶是这么拼了命地想生,季家还是只得了季玺这么一个孩子。
所以季玺实在很难想象,现代竟然还有人到了需要买验孕棒的地步。
“妈的破事真多,重新买?做梦,老子可没钱了。”男人对着身边的女人啐了一口,“你最好别怀,不管怎样老子也养不起……”
季玺声音冰冷地插话:“当初有胆子不戴套,现在怎么就没胆子养了?”
“特么一伙计有你说话的地儿?”男人不耐烦地道,“我和我老婆的事,关你个屁事?”
季玺闭了嘴。
他还想顶这个蠢货两句,最后想想还是算了。
人家心甘情愿的,他何必呢?
收完钱,季玺公事公办地说了句:“慢走不送,欢迎下次惠顾。”
男人拉着女人走了,女人回过头朝他笑了笑,声音甜甜地说:“谢啦,小帅哥。”
她看起来没有不开心也没有生气,或者说,她压根没有任何情绪。
季玺目送着他们出门。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季玺鼓起勇气,走上二楼。
他思考了许久还是决定拆开一副店里存着的一次性塑胶手套,否则他不确定自己今天回家会不会把手上的皮都搓下来一层。
他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憋住,然后视死如归地打开房门。
那些小孩都已经醒了,坐在床上,不知道嘀嘀咕咕地在说些什么,季玺一脸麻木地走进去,一个个抄起地上的痰盂罐,把里面的秽物倒进一只盆里,然后把剩下三只叠在一起,“哐当”一下重重地甩上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直冲楼下院子里的垃圾桶。
倒完第一盆,他蹲在地上不受控制地干呕,过了一会儿才重新苍白着脸站起来。
就这么来回跑了六次,季玺浑身大汗淋漓,终于把这项要命的工作对付过去了。
晚上,季玺恹恹地回到家。
炎一下班时间跟他差不多,他今天也是第一天上岗,但看起来状态比季玺好多了。
“怎么了?”炎一一边端菜一边问,“这么蔫?受欺负了?”
季玺皱着脸,他一天没吃饭,饿得胃都疼了,但是又有点反胃,感觉炙热的胃酸在喉咙口翻滚,难受得要命。
他一上来就抱住炎一,小孩儿似的,埋在他怀里有气无力地哼哼:“……家里有粥么?”
“有,我给你盛。”炎一摸了摸他的脑门,只摸到一头黏黏的汗,“生病了?”
季玺树袋熊一样攀在他身上,摇摇头,有点委屈地呢喃道:“店里饭太难吃了,我一天没吃上饭了,胃疼。”
炎一安抚地揉了揉他的头,宽声道:“辛苦了。”
吃上家里热腾腾的饭菜,季玺吸了吸鼻子,垂着头,用筷子捣着碗里的饭粒,瓮声瓮气地说:“我以后上班一定要带饭,才不想吃那里的猪食。”
“好。”炎一十分爽快地答应了,“我等下晚上就做,给你放饭盒里带过去,你们那儿有微波炉么?”
季玺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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