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吼——”
无数沉重的脚步踩在地面上,令整个大地都在疯狂颤抖。
“炎一!”他大喊道,“快走!”
就在他们面前,一辆车刚刚过去,原本平铺的吊索桥突然开始缓缓升起,封住了他们唯一进城的道路!
不好!基地要关门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电光火石间,炎一冲无线电吼了一句:“所有没进门的,赶紧下车,从人工通道走!”
话音刚落,车上的人立刻打开车门,越过尚未来得及关闭的电网闸门,朝着进城的方向狂奔而去。
季玺下车,脚软了一下差点摔了一跤,炎一眼疾手快地拉住他,带着他往城门的人工检测口跑。
无数畸变人的嘶吼响彻整片平原。
夜幕下,检测点越来越近,所有弃车而逃的军官疯狂地涌入那个入口。
快了,快了。
三百米……两百米……
季玺这辈子都没有以这么快的速度奔跑过。
那真的是在逃命。
用发挥掉生命所有潜力的速度在奔跑。
炎一牢牢地攥着他的手,急促的晚风撞在脸上,好像刀子在割肉一样。
那道通往基地最后一关的铁门就在眼前。
就在他们即将踏入城门的那一刻。
铁门旁闪过一张人脸。
那是一个检察官。
那个每次季玺带人巡查来东城门都要找茬、总是和他们不对付的守门人。
潘琦。
他直勾勾地看着季玺和炎一,好像是在欣赏着他们慌不择路的滑稽模样。
那张蛇眉鼠目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诡异而渗人的笑容,仿佛一条吐着恶毒信子的三角蛇。
他的手向下挥动。
眼前的动作像一个慢镜头回放。
一帧一帧。
所有的血液冲到头顶。
季玺眼睁睁看着,那扇大门在他们到达的前一刻,彻底关闭。
“咚!!”
大门关闭的声音那么刺耳,沉重得仿佛一声钟鸣。
身后黑压压的畸变人从遥远的山丘上蜂拥而来,将整片草皮的颜色都全部吞噬。
阴云盖顶,那是诡谲无比的场景。
审判日的钟声无比真实地在面前响起。
就是这么“咚——”的一声。
季玺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思维像是停滞了,或者是因为燃烧过载、情绪太过于巨大的波动而无法正常运行。
相反,炎一的反应极快,在那扇门轰然关闭的瞬间,他立即做出了决定。
“上车!”
季玺被他一把拽着,整个人几乎要飞起来,他们立刻调转方向,朝停在门口的装甲车奔去。
迎面朝着远处如灰色浪潮席卷而来的畸变人。
男人坚毅挺拔的背影迎着狂风,衣袂纷飞,那个场面凌厉而壮烈到了极致。
季玺唯一的意识,只记得自己在不断地迈腿、奔跑,身体如一架机器,零件摩擦飞出炙热的火星,肺部呼哧呼哧地排出滚烫的气体。
他将自己摔回装甲车上。
炎一上车,点火发动,却没有立刻开动,韩铭和鹏远洲就跟在他们身后,也立即上了车。
最后一秒,老陈和那两个装备部的中校冲上来,车门重重关闭。
炎一一脚油门踩下,车顶的大炮升起,投弹开路,装甲车迎着无数奔涌而来的畸变人,直直地冲了过去——
季玺下意识地捂住脸。
太疯狂了、太疯狂了。
翻滚的肉身和躯体打在挡风玻璃上发出沉重的闷响,装甲车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刺,大炮将四周炸得火光漫天。
他们竟真的冲出重围,用火炮硬生生破开了一条逃生通道!
车子穿行进入茂密的森林,一路向更远的山地开去。
然而那些畸变人并没有放过他们,始终盯着车尾紧追不舍。
无数张狰狞饥饿的大口向车身扑来。
这个时候他们留在城外,就是活靶子。
季玺屏着呼吸,不敢看车外的境况。
整辆车上弥漫着众人粗重的呼吸。
唯独炎一紧紧握着方向盘,眼神冷静地注视着前方。
季玺忽然明白了他为什么会选择自己开车。
这个时候,不论是经验多么丰富的司机,老陈、或者任何其他人,都做不到如此不可思议的冷静,连任何一点操作失误都完全避免。
男人一边开车,一边在驾驶座旁的操作屏幕上点按,有条不紊地开炮、攻击、狙击枪瞄准,清除车子周边的杂碎。
如同一个人指挥着千军万马的将军。
让人不自在地会想要去相信他,依赖他。
装甲车高速行驶了一段距离,周围的畸变人数量终于逐渐变少了。
炎一找了一个安全的山谷,把车子停下。
“下车吧。”他淡声说。
两个中校自发地去附近寻柴生火,韩铭和鹏远洲去布置阻隔剂,老陈拿着打火机和一盒已经抽完一半的香烟。
他的脸好像是在突然间苍老了好几岁,这个中年人有不明显的啤酒肚,头发稀疏,穿着一件脏兮兮的汗衫。
季玺和炎一也下了车,老陈做了一个递烟的动作,炎一只是摆了摆手。
“您……”他斟酌了一下语句,“在这种情况下……实在是承受了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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