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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预感,再晚一步,他就见不到炎一了。
    疾风刮在脸上,像小刀子一样,一如那个他们携手逃亡的晚上。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那栋老旧的小楼近在眼前,这个熟悉的地方季玺回来过无数次,他憋着一口气,爬上楼梯,闯进楼道。
    那扇门紧闭着,外边还有一层防盗铁栏,季玺把那铁栏杆摇得哗哗作响。
    “开门!”他歇斯底里地大叫道,“炎一!我知道你在!开门!”
    过了一会儿,那扇门果然徐徐打开了,但开门的人却并不是炎一,而是茅黑。
    季玺怔住。
    茅黑的脸上有一种显而易见的疲惫和沧桑,他下巴处冒出青黑的胡渣,眼圈浓重。
    见到季玺,他只是惊讶了一秒,却再没有如往常一样插科打诨几句,而是沉默着什么也没有说。
    季玺喘着气,紧盯着他:“我能进去么?”
    茅黑停顿了片刻,神情复杂,随后默默地拉开门,让出一条道,他看着季玺,眼神晦暗不明。
    季玺立刻提步进入,进门是熟悉无比的厨房和小客厅,他临走前留给炎一的纸条还原封不动地摆在餐桌上,而卧室门正打开着。
    季玺停下步子,望着卧室里的那一幕,浑身僵硬。
    一架黑色的机器摆在床头,无数纷乱的电线以磁片连接着炎一的大脑,长相斯文如学者的炎三立在一旁,神色肃穆而郑重。
    他心心念念的男人正躺在床头,听闻动静,他缓缓地睁开眼,一双纯粹黑色的眼睛幽暗深不见底,仿佛一片永恒的荒漠。
    他用陌生而冰冷地眼神注视着门口的季玺。
    季玺顿时浑身难受,他不明白炎一为什么会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你们先出去。”他沉着声,缓缓道。
    ……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仅仅是看了一眼,季玺却隐约觉得这个男人身上出现了许多令他生疏难懂的气质,就好像蓦然间变了一个人似的。
    哪怕只是被他注视着,就仿佛被一头丛林中沉睡苏醒过来的野兽盯梢住了一样,竟令季玺产生了一种无端的胆寒和恐惧。
    从前的炎一总能给他一种可靠和温暖感,而此时,这个人只是简单地坐在床上,却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刃,锋利至极。
    季玺僵立在原地,炎三和茅黑会意,将房门关上,只留下季玺一人。
    季玺盯着床上的炎一,心中疑问重重,他有太多的话想说,却不知从何讲起。
    随即,他用几乎是质问的口气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给你打了这么多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炎一用如冰雪般的眼神注视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因为没有必要。”
    季玺睁大眼:“你什么意思?你不知道我很担心你吗?!”
    炎一的视线落在他板正的军服和肩上那一颗金灿灿的崭新星徽上,微微勾起唇,用极为嘲讽的语气说:“嗯,你很担心我,常家的走狗。”
    这话简直是杀人诛心,季玺感觉像是胸口被捅了一刀,浑身的血液都汇聚到一处:“炎一!”他大喊道,“你先听我说……”
    “我说了,没有必要。”炎一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注视着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只剩下无穷无尽的冰冷与残酷,仿佛从前出现过的温柔和深情全部都只是一场假象。
    “我对你的一切说辞都没有兴趣。”
    “我已经离开军队了,季先生。”他用最平静的口吻说着最冷酷的话,甚至懒得再去关照季玺听到这句话后的心情,“所以请你不要再纠缠我了。”
    “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你做你的少爷、将军,咱们以后也再也不会有交集。”
    季玺的大脑完全一片空白。
    那一瞬间,在炎一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真的感觉天都塌了。
    “为什么?!”他大吼道,拔高了声音,紧握的双手不停地颤抖着,“为什么突然这样?所以你是自己提出的退出部队是吧?”季玺眼眶瞬间红了,“我这些天急得要命,你招呼都没跟我打一声,现在突然说要走,你要走到哪里去?”
    炎一漠然地看着他:“我去做雇佣兵,不用你管。”
    季玺简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要跟我决裂……非要离开……就是为了回来做雇佣兵?你到底在想什么?”
    炎一的态度极为坚决:“我以前,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军队。”他冷声说,每一个字都沉重到掷地有声,“我厌恶、恶心、讨厌军队,听明白了吗?”
    季玺完全无法理解,他连珠炮弹地质问道:”那我也以前就想说了,你放着安稳的工作不做,为什么非得当雇佣兵?整天早出晚归,豁出命去也赚不到多少钱,连顿像样的饭都吃不起,有病吗?”
    炎一讽刺地冷笑一声:“是,我有病,我情愿饿死、冻死在野外,也不要你、你们这些贵族高官的施舍。”
    季玺怔愣在原地。
    “什么叫施舍?”季玺喃喃地问。
    “我想让你安全一点,做份福利好又轻松点的工作有错吗?你在军队里,哪一点比不上在外头风餐露宿的雇佣兵强?”他毫无形象地大嚷道。
    他红着眼,大声说:“我喜欢你,我想一直跟你在一起,这也叫施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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