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忍着心痛,道:“你问。”
成瑾继续往他的心上扎刀子:“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我如今知道了你们不让我和耶律星连在一起的缘由,我知道他坏事做绝,我不该喜欢他,可我就是喜欢他。我为这事儿忧愁很久了。”
方孝承暗自深呼吸:“阿瑾,我说过,你并不喜欢他,只是身上的蛊虫作祟。在京城你曾见过那南疆蛊王,她也和你解释过,真不是我买通她来诓你。”
起初,成瑾真以为是方孝承叫人假扮南疆蛊王来诓他的,蛊王不得不给他露几手绝活儿,例如当场召唤附近的蛇虫鼠蚁汇集,吓得成瑾跳到八仙桌上大叫“信你了信你了”……
可是,成瑾转而怀疑蛊王虽真,却是被方孝承收买了。
如今成瑾对此半信半疑,想了又想,还是摇头:“别提这个了。”
方孝承倒是不想提,若他不提,成瑾就不惦记耶律星连,他一定不提,可——
他连饮三满杯,壮一壮胆,道:“阿瑾,你以前是喜欢我的,只是我不好,伤透了你的心……”
这话成瑾早听过许多遍,此时叹了叹,不像往常那样骂回去,只平静地劝道:“假的就算了,若是真的,你也说了,我的心被你伤透了,兴许是上天故意让我失忆,让咱们彻底了断。我不问你究竟是怎么伤的我,这段日子,我看得出,你不是坏人,倒是我碌碌无为、没有好处,想来或许不是你的错,至少不全是。总之都告一段落了,再说也没趣。咱们现在这样,就做朋友,也没什么不好。以前的我都忘了,你也别记着了。”
方孝承怔怔地看着他。
以往怕他闹,嫌他不懂事,可如今才知道,他肯闹是赏脸,懂事了就是不肯给人挽回的机会了。
半晌,方孝承将头埋在双臂间,趴在矮桌上,肩头微微颤抖。
成瑾看得唏嘘,正想开口安慰,突然被他抓住了手臂,犹豫一下,没急着挣脱。
“……都是我的错,你没有一处错过。你唯一错的,就是轻信我,纵容我,让我得逞,得陇望蜀,得寸进尺……”方孝承语无伦次道,“我是个混蛋,是王八,是瞎子,是傻子,只会欺负你……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阿瑾……我、我得了意……得意起来,竟飘飘然,竟轻视你,明明是我混账,我怎么敢的……我自幼学仁义礼智信,却学成了个狂妄自大、狼心狗肺的王八蛋……我没有一刻不悔不恨……”
他闷着头、借着酒意,将羞于启齿的心底话哽咽吐出,再竭力鼓舞勇气,抬起头来,俯低身子半趴着矮桌,赤着眼,由下而上地仰视着成瑾,哀求道,“阿瑾,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我给你立军令状,我永远对你一心一意,诚心诚意,我爱你,阿瑾,我受不了你不理我,我忍不了你说你喜欢别人,我那个时候又撒了谎,我说只要不是耶律星连就行,是假的,是谁都不行,阿瑾……阿瑾,嫁给我,我们、我们就成家了,你最想要一个完完整整的家了,想让人疼爱,我疼爱你,敬爱你……阿瑾……”
成瑾愣愣地看着他,既惊讶,又茫然,还有些许怜悯。
……怜悯。
方孝承一点也不想要成瑾怜悯自己。
他从那双澄澈的眼眸里看到了如丧家之犬的自己。他怀疑成瑾很失望,或许会更嫌弃他。成瑾不会喜欢这么狼狈无能的男人,成瑾喜欢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很久很久很久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成瑾就这么说过。
“阿瑾……”
突然,夜空中传来异常的响动,一道亮光直冲上去,砰的炸开,七彩流溢,璀璨美丽。接着,许多道烟花腾冲而上,争先恐后地绽放。
成瑾吓了一跳,扭头看去,紧绷的眉眼渐渐放松,仰着脸,目不转睛地、很喜欢地看这漫天烟火。
方孝承沉默地看着成瑾的侧脸,看着在他明亮的眼睛里盛开的烟花。
原本许多人已睡下了,这时候纷纷醒来,推窗或出门,议论纷纷。五巷城热闹起来。
烟花放了一刻钟,整座城的空气里都弥漫着硝烟的气味。
等停了,成瑾疑惑道:“谁这么有钱,大半夜的放这么多焰火啊?不会是哪家焰火铺子走水了吧?”
他正猜着,围墙外头响起敲更的声音,彰显着新的一天到来了。接着,传来小孩儿稚嫩的整齐的大喊声:“阿连谨贺阿瑾生辰快乐!!”
成瑾怔了下,回过神来,下意识地看向方孝承,竟莫名心虚。
墙那边的孩子们大概什么都不知道,喊完就嘻嘻哈哈地吵着闹着分铜板和糖果,追着玩着跑远了。
方孝承与成瑾在恢复了静谧的小院里对视。
许久,方孝承低声道:“阿瑾,生辰快乐。”
“谢谢。”
成瑾有些尴尬。他觉得自个儿本来喝喝小酒赏赏花挺快乐的,可被这俩人一搅和……
哎呀!我为什么要尴尬?又不是我发酒疯,也不是我弄排场!
成瑾如此勉力安慰自己,对方孝承道:“不知不觉,这么晚了,散了吧。”
方孝承沉默地、深情地看他。
“……那你自己喝吧,我困了。”成瑾说着就起身开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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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方孝承:虽然阿瑾没有立刻答应,但他也没有拒绝我(学会自我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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