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犹落耳旁,不过是长袖在眼前掠过的功夫,丹阳已经不见了踪影。远处隐隐传来惨叫声,季柯顾不上心疼别人,赶紧趁没人撩开下裳确认一下。还好,什么都在。看来凉嗖嗖是错觉了,他这样安慰自己。
季柯松了口气,一抬起头。摩罗那正眼珠不错地看着他。
“……”季柯道,“你都看见了?”
摩罗那说:“是。”
他很快又奇怪地开口:“但是你看着自己衣服干什么,难道里面还藏着武器吗?”
……是么。你这么认为的么。
武器,是确实有一把。
季柯将想要灭口的心思藏起来,恍若无觉道:“难道你衣服中不藏武器?”
一说到这个话题,摩罗那眼神都不同了。“高手不需要武器。”他斩钉截铁,骄傲地就连纹在手臂上的蓝色花纹都更亮丽了一点。
这点倒不是他瞎说。
毕竟丹阳打人就赤手空拳,并不曾将惊鸿剑唤出来。
眼下丹阳不在,玄心宗不在,只有摩罗那和季柯两个人,这是多么好的密谋机会。季柯比较了下前嫌和现怨的得失,立马趁这个机会朝摩罗那招手:“过来。”
摩罗那还记恨着他的那一脚,一扭头:“哼。”
季柯:“钱小姐的病……”
下一瞬摩罗那就贴到了他的眼前,有多近就多近,能多热切就多热切,除了他长得不够和善,眼神都是丑巴巴很诚恳那种。“季先生,有事你说一声得了,何必妄动尊手。断了可怎么办。”……谄媚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火蠡兽嗷地叫了一声,喷了团火,丑巴巴地蹲在季柯脚背上,被摩罗那抱了起来揣在怀里。别说还挺配的。猛兽向往强者,它很想呆在那个清冷的剑修身边,但是被扔下来也没办法。火蠡兽灵智很高,它能感觉到这个弱不拉叽的青年对剑修还是挺重要的。所谓爱乌及乌嘛,它宽宏大量地原谅了自己,并且适时地卖起了萌。
——很懂生存之道。
但是它也就吐了团火的功夫就被人嫌弃地拿了下来,因为太丑了。
季柯把火蠡兽夹在胳肢窝下,对摩罗那道:“你离开这么久,没有想过回魔界吗?”
刚才还兴致盎然的高大青年眼神顿时黯淡下来,他撇着嘴,抓了把头发:“走都走了。哪里是说回去就能回去的。你不懂我们的规矩。”
“?”
规矩?季柯茫然了,他作为当今领头魔,一个定规矩的人,怎么不知道魔界有什么规矩。他们不都随性而至吗?要不然你他娘当年能因为一个不开心就离开魔界还活得好好的。本尊早就将叛徒挫骨扬灰了,还规矩。
“兔子不吃窝边草。”摩罗那这样说着,然后冲着远方虔诚地拜了一拜,“但是离得再远,阿波额那也在我心里。如果魔界需要我的话。”不管他到底懂不懂这句大陆话的意思,下一秒摩罗那黝蓝的手臂就被另一只白皙的爪子给抓住了。
“他现在就很需要你。”
季柯郑重其事地说,一脸诚恳。
摩罗那:“……”你一个大陆修士说这话听起来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花开两朵,暂表……都表一表。
在季柯打算和往日旧部‘谈心’的时候,丹阳正在解决当下的麻烦。
一剑生,二剑生,三剑仍是生。剑者,乃护身之法宝,非天生之杀器。丹阳虽然没有慈悲心肠,却也总习惯留一丝活口——真的只有一丝。但是对于修道者来说,一丝生机,就是天大的善念。因为只要一息尚存,就足以翻天覆地,重掌乾坤。
此行为捉水猊兽,公孙无昊下了血本,虽说只带了四个弟子,但其中两个是他本门亲传,剩下两个是玄心宗的顶梁柱,未来将有可能继任玄心宗的那种。
他五人的实力足以代表玄心宗当今实力的大半。
丹阳以指轻弹,评估着玄心宗人的实力,试了三招。就是方才,一剑二剑三剑均透生机的三招。三招毕,他心中就有了底。玄心宗四大弟子互相使了个眼色,将躲入阵眼的公孙无昊藏得严严实实,一人剑冲云霄,一人脚沉大地,其余二人成包围态势,形成剿龙大阵。
他几人凭此阵,曾擒获修士妖精成双数。眼前这个剑修纵使实力不俗,也难挡天盖地笼,又有公孙无昊调天之精气聚阵迷住敌手,这个挡路者岂非手到擒来。
寻常是的。
然而他们遇到的是丹阳。
他只是轻轻喟叹一声,掌心一翻,数把蓝色小剑就从手心翻转而出,呈放大态势,迅速将他围了个实足实。丹唇轻启,不过一声‘破’,剑气蒸腾瞬间化作万千小剑,往天南地北无数个方向疾射而出。
丹阳本人双臂一展腾至半空,双指并拢捏出惊鸿剑,倒栽而下,长剑如入无人之境,刺入一块地中。那地与别处并无不同,空气中却闻一声尖鸣惨叫。
丹阳一击即中,迅速后退,一手持剑一手背于身后,稳稳站立。
风停发止,剑尖拈花。
那花,正是玄花妙阵中的花,十分粉嫩,并未沾到世间之血。
公孙无昊的身形自虚空显现,衣裳滴着血,血是他的血,方才被剑气所伤。他捂着伤口,一双精明的钩眼如空中猎鹰,迅疾地打量着这个白衣剑修。
“万剑势?”他眯起眼,肯定道,“你是剑门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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