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沐秋盯了人这么久,终于逮到对方一个人的空隙,会就这么让季柯走了?
当然不会。
他轻轻挪了挪身子,就又一步挡在了季柯面前。
暗中,金蛟幸灾乐祸道:“我就说有好戏吧。”
季柯不动声色将手按上乾坤袋,用上暗劲,将金蛟给颠了个七昏八素。至于同在袋内的火蠡和水猊晕不晕袋——哦,不好意思。他管不着。
季柯道:“阁下这是何意。”
洛沐秋原本以为对方应该晓得他是谁,毕竟当日在西域海渊他完完整整报过家门名姓,方才在无极广场上,季柯也分明往他那处瞧来。可是眼下季柯如此发问,洛沐秋一时拿捏不准对方什么意思。
他想了想,顺着季柯的话道:“在下玄心宗洛沐秋。这位剑门师兄,不记得了么?”
季柯眉一挑:“我为什么要记得?”
洛沐秋:“……”
他再次将要绕开的季柯拦下。
季柯沉默了一会儿,笑了。有勇气拦他,并拦了他三次的人,目前恐只此一个。
他是这样想,可别人不知道啊。洛沐秋见季柯笑,只以为对方记起了自己,不由得高兴:“在下不曾想这么快就能与兄台重逢,一时情难自已,请兄台见谅。”
季柯长长哦了一声,似恍然大悟:“你说重逢。可我记得,我们相识是因为贵门对我剑门诸多牵制,在下师兄当日是如何躺在那的,洛兄弟不会忘记了吧?”他微微蹙起眉头,好似难以理解,“这等因由下的重逢,贵门倒不怕我剑门寻仇?”
洛沐秋一愣,然后道:“此事实乃误会。”
“那就再好不过。”季柯顺口便接道,“误会解开了,就无仇无怨,还请移步。”
这下洛沐秋再看不出季柯不是忘记自己,而是不待见自己,那就是真傻了。可巧他还不算傻,不但不傻,脾气忍性也算过得去。当下心中虽然不大舒服,却还记得自己凭空一跃至半空拦住季柯是为的什么。
“在下当日说,若有缘再见,请这位师兄赐名。”洛沐秋抱剑道。
季柯嘴角弯了弯,并不能瞧出神色是喜是怒。他的名讳,又不是路上阿三阿四,岂是人人都有资格晓得的。当初被迫无奈告诉剑门一众,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随口便道:“入我修道门,俗家名字便不用了。你既然一定要晓得,与他人一样,唤我一声师兄便可。”
洛沐秋眨了两下眼睛。
季柯见他没有异议,便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他还要忙着找丹阳,趁热打铁和对方比比‘剑’聊聊修道‘心法’,光阴如此宝贵,当然要用在有用的事情上。
就在季柯离去时,便听洛沐秋道:“师兄当真不记得我了?”
“我记性不好。”季柯淡淡道。“就好比现下,就又忘记了。”
洛沐秋:“……”
他最终未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季柯头也不回,一头扎进雪柏树林。
不过须臾,洛沐秋身侧忽然多了一个人,同样的衣饰,圆胖的身材,刚出现就要落不落,瞧着在空中十分吃力,是他那位胖师弟。
胖师弟搭上洛沐秋肩膀:“师兄,你一直要找的人该不会是他吧?”说着他摸着下巴,“可是那人既然在你幼时引你入道门,年纪应当不小了。这个人瞧着很年轻。”
洛沐秋并没有说话,只道:“可能是我看错。走吧。”
说着就往下落去。
胖师弟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替自己省些力气:“师父让我问你,你方才约的战是真的?”
“大丈夫言出必行,怎能作假。”又是在那么多门派面前。
胖师弟很费解:“可是我们根本打不过他啊。”
要不何至于在西域水渊被人像包袱一样背来踢去,沦落到那种境地,到手的水猊兽也不会落到他人手中,白白便宜了剑门。
“玄心宗多年来,靠旁门左道提升了修为,确是有所规模,但大陆修道宗门派别何其多,算上散修要以千计。”洛沐秋寻常道,“没有声望,能站稳脚跟?”
“有几人知道我玄心宗威名。”
“剑门能居大道首位如此之久,他们能打的那个丹阳功不可没。”洛沐秋沉声说,“与旁人打有什么意思,能与剑门一战,不论输赢,于我们而言,都是好事。”
胖师弟挠了挠头,嘀咕道:“打不过有什么用。”
洛沐秋平平淡淡瞥了他一眼。
那一眼极其平常,不带任何含义,却让胖师弟顿时脊背发凉。
“谁说毫无胜算。”
剑门再厉害,不也是人。是人,便不是神。当然会有破绽。
季柯所料不错,丹阳果然又来了小后山他专属的温泉。
他正浸在池中疏导体内灵气,引导他们自气海而出,绕着经络行了一圈又一圈。以惊鸿剑为中心,他从前破碎的剑心正重新凝聚起来,如今已聚大半。其纯粹程度更甚以往,故虽未完成,可眼下丹阳所说恢复的八成实力,便已至从前水平。若能得全这剩下的两成,他必能破大乘关卡。到了大乘,丹阳离化神,就只有破丹一步。这是寻常人如何也难以得到的机缘。
——不过丹阳并不是很激动。
化神与否,与他而言,不过是实力的区别。而实力,意味着能不能安安心心地吃饭。大师兄只想每天早上安安静静和师弟们坐一桌吃饭……当神仙有什么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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