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魔界,如果有喜欢的人,就会带到阿波额那湖,对着洛尔沁山许下承诺。那么这两个人就会一心一意,不会再变了。”摩罗那说着,感慨道,“若有一日,我也想带媛媛来。”可惜这是不可能的。钱小姐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根本来不了这里。
丹阳闻言,难得有些怔忡。
他想起来,季柯当初在神剑冢时,说这山是他喜欢的山,这水是他喜欢的水,还拉着他在水里做那种不讲礼仪的事。如今听摩罗那一说,当日情境,反倒多了层意味。丹阳心口微微发烫,有一种令他很想见季柯的冲动。
这个冲动他先前也有,就在圣地中。自摸过那朵蓝色小花,不知为何,他忽然之间很想见季柯。丹阳很少有这般冲动的时候。他做事向来沉稳。可那念头一生,季柯整个人就像扎在了他心海中,睁眼是他,闭眼是他。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活了很久的丹阳头一回觉得,时间有些漫长。
道即本心。丹阳不委屈自己,所以他来了。
“大师兄?”
“嗯?”丹阳回过神。
摩罗那探究地看着他:“你没事吧。”
“没事。”
丹阳忽然道:“季柯有许多相好?”
“那可不——不是。”摩罗那差点全盘托出,危机令他闭上嘴,“不是,没有,别听他们瞎说。老大充其量就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丹阳若有所思,复问:“我好看吗?”
摩罗那:“………………非常。”
“是他喜欢的类型?”
摩罗那背上已渗出汗来。这个,怎么说呢。肯定是季柯喜欢的类型,但现在这个情况,如果回答是,丹阳会不会认为季柯只喜容貌——虽然他确实是只看脸的人。若回答不是,依剑修的性格,一定会觉得他说谎吧。何况他又不知老大到底怎么想的。
摩罗那绞尽脑汁,灵机一动:“这得你自己问他。”
丹阳疑惑:“哦?”
摩罗那连连点头:“不错。人间都这样。”
嗯,既然如此,倒不妨亲口问季柯。说话间,丹阳与摩罗那两人,已到了阿波额那湖。摩罗那道:“你在这呆着。别人吵你你别理,尽量别动手啊。我去看着点消息。”万一季柯回来了却不知道他们在这,又要一顿好找。
丹阳点点头:“去吧。”
自出了门,他便觉得不论是剑门也好,还是季柯的手下也好,看他都仿佛是个孩子一般不放心。其实他年纪比他们都要大,也不知对方这种错觉是如何来的。
此处无人,丹阳解下乾坤袋,放了金蛟三只出来耍,但只有金蛟和火蠡肯出来,水猊仍旧萎靡不振,若它有的选择,它下次一定再也不会来了。金蛟一出来就往天上飞,直钻到云层之中,绕着洛尔沁转。就在丹阳溜兽的时候,那边忽然传来惊呼声。
他回头一看,草丛微动,仿佛有人慌张踏过。丹阳一个纵身就落在逃跑的人前面。那人被吓得摔倒在地上,丹阳仔细一看,这竟然是个人,一个普通人。
“你不是这里人。”丹阳道。
“你才不是这里人。”这是个男人,背了个筐,见丹阳没有动手,心下宽释两分,一边站起来,一边怼回去。“我在这活了几百年,你这毛孩子知道个屁。”魔界的人有个优点,就算自己弱成鸡,嘴上依然十分凶悍。
活了几百年?丹阳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男人本不想理他,但看到丹阳脚下,便说:“你,让一让。”
丹阳依言抬起脚,男人自他脚下采下一朵花。这花是蓝色的,不过与周围的花长得也不大一样,它中间的蕊是红的,而别的都是红的。魔界竟然会有普通人,有意思。丹阳负着手,看着男人视他如无物在那采着不知名的花草,说:“你说活了几百年,难道你是个魔头吗?可是我看他们这里的人,长得都比较特别,而且身上有标志。”
比如摩罗那,皮肤就是蓝色的。但是像季柯和万澹明,他们就很正常,就连身上的花都是一小朵,不像别人仿佛纹了全身。
“难道你不许别人是混血的吗?”那人看了丹阳一眼,“你不也是外面的人。莫非是变成了魔修?”魔界有好几种人,本地人算一种,外面的人成了魔修后也会来魔界寻求庇护,就又算一种。从前这里管制很严,但是季柯在位后,大家普遍和睦起来。
丹阳若有所思:“看来他并非一无是处。”
“你说谁?魔尊?”男人仿佛听了个大笑话,“你从哪听来他一无是处。他除了好色一些,可比从前的几任魔尊要好太多。”
丹阳头一回来季柯的故地,又头一回见他子民,更头一回听别人对他评价。不知为何,有种好奇,想知道的更多一些。便说:“你知道他多少,告诉我。”
“呵。我不——”
丹阳拿出了金杵:“这是个法门炼就的宝器,有震山神通。”
男人硬生生改了口:“我不过是略知一二。”一边将金杵接过一边诚恳道,“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时已至暮,暮又渐深。月已升起,不如昨日明亮。
丹阳一个人坐在湖边。季柯不见身影,摩罗那也没回来。待到明日朝阳初升,若季柯再不来,他便走了。此行虽未见人,却也有别样收获。如此这般在他故土走上一遭,心境与之前截然不同。修道中人,若只呆在太华之巅,想来也无法获悉大道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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