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柯定睛一看,那人岂非就是赤焰与方应生。
“怎么回事。”
赤焰有些难以启齿:“他闯进了我们布下的阵法。”一边说着,一边脸色难看地将方应生抱入内殿,令他盘膝而坐,便一掌按上他背心。
阵法?季柯暗道,看来说什么在小洞府喝茶聊天全是屁话了,说不准这三个人在里面做什么。疗伤不是赤焰与逍遥子所擅长,然而有丹门宗师在,天道手中也能抢下个人来。无涯子撸撸袖子,把赤焰赶到一边,一手探上方应生臂腕,道:“他浑身灵力近乎枯竭。若非还有自知之明,晓得不能硬抗,就算你去将他抢出来,估计也难保性命。”
丹阳听得一头雾水,拿眼去瞥逍遥子,这位鹤发不童颜的剑门宗师捋着胡子,一脸凝重,全然没有方才胡吃海喝的愉快模样。
“赤焰。”逍遥子脸色很严肃,“你去时,阵法如何了。”
赤焰道:“很好。”
“当真?”逍遥子不信,方应生这模样一看就是与他们布下的三清聚灵阵硬抗过,他既然受到反噬,如何阵法便丝毫未损。
“自然是真的。”赤焰分神看着自己徒弟,不忘回怼,“我三人合力布下的阵法,你以为凭应生一人之力就能动摇?你是不信你自己,还是太高看他?”
“当然不是——”
话只说了四个字,逍遥子却闭嘴一声长叹:“罢了。”三清聚灵阵是当年渺瀚真人开创的阵法,借天地三清之力为乾,设阵者自身灵力为坤,形成合势,将一方灵气吸聚起来。要与天地三清之力相抗衡的坤力,何其庞大。他三人几乎用尽全力方与之呼应。
此阵不但聚灵气,还可以困灵。当年四界大战,渺瀚以此阵困过仙,也困过魔。如今逍遥子他们不用来困人,但用法与之相似。此阵若有差池,天下如何再寻人去设阵。
眼见逍遥子甩手而出,丹阳紧紧跟上。
夜风呼号,这满天星辰映在上空,如璀璨明珠。
“师父。”丹阳站在逍遥子身后,说,“究竟发生了何事。”
逍遥子不语。
“您若执意不说,也捞不着好处。”丹阳淡淡道,“恐怕师父有所不知,弟子与小灵峰顾挽之聊过,获悉蓬莱小洞府异样。巧得是,剑门小圣地也出了问题。”
逍遥子顿时目光如炬:“你说小圣地怎么了?”
“小圣地灵气失衡,冰雪渐起,草木枯衰。圣地灵物受不了,纷纷出逃剑门。内外灵气不平衡,以致有些灵物吸纳不了过多灵气,不能化解,反而魔化了。”
逍遥子心头大动:“竟然如此。”
“不错。”丹阳目光炯炯,“所以您还是坦白相告的好。”
殊不知这位剑宗竟然面露哀戚:“不是我不说,而是——”
悄悄尾随而至的季柯将一切收在眼中,蹙起眉头。天下间能称得上名号的人也不过这么几个,到底什么事能令一派宗师面露难色。
正这样想,便见逍遥子握住丹阳的手,道:“师父不想你受苦。”
季柯顿时吃了一惊,这什么情况!
然而丹阳闭闭眼,抽出手,便淡然却无畏道:“我不苦,岂非就是苍生苦。我剑门,秉承真人祖训,兼济天下,岂能置苍生于不顾。”
逍遥子动容道:“阳儿!”
“师父——”
一番师徒情深,看得季柯心头大震,不禁后退一步,满脑子是最坏的打算。忽然丹阳就收了神色。“好了。”他道,“戏码演完了,师父,您高兴了吗?”
季柯:“……”
“高兴。还是阳阳孝顺。”白胡子白眉毛的剑宗顿时就换了个神色,一扫先前凄苦,摸着胡子十分满足。这个话本上救天下苍生的苦情戏码,他眼馋很久了,一直心中痒痒想试上一次。可惜门下弟子个个强悍,没人同他唱戏。眼下他不过是心潮涌至,随心而发,想不到丹阳竟然知他心意,陪他过了这么一招。
嗯,大徒弟找了道侣后,贴心不少。
这么一想,老师父看这个徒弟媳妇的眼光就和善很多。
在暗中吹风的季柯冷静了很久,按捺下想宰了这一师一徒的冲动。不能动手,他一遍一遍告诫自己,一个是夫人,一个是夫人他师父。君子肚里能撑船。
——他姥姥的。他不听了,爱咋地咋地吧,被当成个瓜的就算不过气也没存在感的魔尊十分绝望地走了。他怕再呆下去,可能会做出不大好的行为。
那头。
丹阳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后方,开口道:“拯救苍生有这么令师父高兴吗?”
“不高兴。”逍遥子摸了摸大徒弟的脸,丹阳没有避开,全因老师父眼中是毫不掩饰地慈爱,“老夫心疼苍生,谁来心疼老夫。这种戏码,唱过便罢,但愿永远不要成真的好。”
“你不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逍遥子收回手道,“我这便告诉你。”
“你可知三大圣地是如何来的。”
“天地孕育而生。”
逍遥子摇摇头:“非确切。”
实际上这三处是人为造成。当年四界争地盘的时候,打得不可开交,除却魔界外,其余三界偷偷选中天生灵穴,打乱天纲常理,逆转乾坤,以灵穴为阵眼,为自己大军输送战力。要知道这天地间,黑夜与白天,正与邪,云和雨,任何一物都讲究平衡。天地原本平缓周转的灵气经此搅动,他处岂非失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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