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又点了几个大臣的名字,都是朝廷重臣:“退朝之后,到御书房来”这些臣子都是三品以上的要员,各个党派的都有。
散了朝,有同宋明成交好的官员就同他道:“宋兄,恭喜啊,到时候给陛下上疏,要不要我……”
之前宋明成还找他压流言,可是现在皇帝动了这方面的心思,他们不免又觉得是宋明成早就预料到天子的想法,提前放风声给自己的女儿造势。毕竟他的女儿今年都十八了,这个年纪再来定亲有些迟,但是送到宫里正正好,毕竟皇帝今年也二十有六,还可以争一争中宫之位。
“小女已经在议论婚事了,还和她母亲去了南江城探亲,倒是谢家女郎不错,正当妙龄,风华绝代。”宋明成脸上挂上了虚假的笑容,把自己的女儿从此事中摘开,表示自己并无竞争的意思。若是同一党派的妻兄族人有意,他会大力推举妻兄族中的年轻女郎。
“陛下还在等候,本官不能同丰兄聊了。”刚言笑晏晏的和人说完,宋明成转过头来的脸上却毫无笑意:都说了天底下的乌鸦一般黑,帝王向来无情,他那儿子怎么会这般傻,被人玩弄了都不自知。
皇帝先是喊了六部的人进来,问各部尚书:“你们觉得朕该不该去避暑山庄。”
大臣们十分茫然,这算是什么问题,去还是不去,还不是按照皇帝的心意,他们揣摩着皇帝的心思,斟酌着回答:“天气逐渐炎热,去避暑山庄,处理政事的效果更佳,臣觉得的当去。”
一个说该去,皇帝没什么反应,其他几个人便依葫芦画瓢,交出了雷同率百分之七八十的答卷。
皇帝听完了也没说什么,也没让他们出去,又命了其他的官员进来。说了几句之后,这些被宣召的朝臣才知道,天子让他们来,是要安排去仙麓山的避暑山庄的事。按照天子的意思,一切照旧,只两点和往年稍微有些变化:“今年不走水路,走陆路,加派人手,审刑司上下全部都需随行。”
听到审刑司的时候,宋明成的耳朵不受控制地竖了起来,注意力也变得比刚才更加集中。宋明成的现在情绪特别复杂,天子一说去避暑山庄的事,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准备去南江城的妻女。到时候得先写上一封信,让妻子尽快安排好女儿的婚事,多相快踹,多看看那些年轻才俊,不要在不合眼缘不符合条件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方才在散朝的时候,和宋明成交谈的官员,忍不住就对左相挤眉弄眼,可以啊,刚刚还说自己的女儿无心争斗,结果早早就把女儿送到了南江城,指不定是要制造什么浪漫的偶遇邂逅,不愧是左相,走一步算三步,竟然揣摩天子的心思揣摩得如此准确,完美地抓住了时机。
他们这些天子松口之后才布局的人,肯定就是棋差一招,不过现在时机也未晚,就算是进了宫当了皇后,到时候生下龙种,笑到最后的人还不知道是谁呢。
接受到这种饱含深意的目光,宋明成的心情就更坏了。
皇帝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把方才朝着宋明成挤眉弄眼的官员吓了一跳:“丰卿同谁眉目传情呢?”
后者结结巴巴道:“没……没有。”
天子手搭在了宽大的袖摆上,神色淡淡道:“若是眼睛不好使,直说便是,朕体恤你,让你衣锦还乡,回家养老,免得耽搁了国事。”
“臣眼睛好得很,就是热的,汗水落眼睛里了。”被点到的官员连忙用袖子擦自己急出来的热汗。
皇帝行事根本就不按章法,虽然听起来像是在开玩笑,但很有可能不是真的玩笑,要是这就被迫衣锦还乡了,那也太惨了。
“户部尚书何在?”
“微臣在。”
皇帝终于提到了他今天的重点:“朕记得,有个小国,送了不少玉石进贡。”
“是,是平车国,进贡的玉石就放在国库之中,多数为玛瑙翡翠。”
天子的袖摆滑落,露出一截洁白手腕,上面挂着一个春戴彩的镯子,这镯子紫色和翠色分布得恰到好处,造型有一些古朴粗犷,和皇帝的手相得益彰。
天子似是漫不经心道:“朕的镯子如何?”
能被天子戴在手上的东西,自然是他此时此刻的喜爱之物,户部尚书忙赞美道:“陛下手上玉镯有个名字叫春带彩,这镯子成色绝佳,看这造型,这工艺,也是世间罕见。”
司马彦似笑非笑:“平车国有这样的石头吗?”
户部尚书道:“那些原石尚未完全打磨,多数为红色和翠色,若是蒙上天庇佑,兴许能开出陛下这样紫气东来的成色。”
时下并不兴翡翠,重白玉和红玉,但是皇帝喜欢的东西,那就是世间最好最贵的,天子收了袖摆:“把那些石头都开了吧,到时候奉上来给朕看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皇帝突然喜欢起了翡翠,但擅长经营的臣子知道,过段时间翡翠应该价贵,他们可以趁机敛一波财。还有的则是在畅想中宫之位,既然皇帝喜欢翡翠,还喜欢这种紫色的,那可以让自己的女儿打一套翡翠头面。紫气东来,象征确实不错。
众臣心思各异,只有左相宋明成,在看到那镯子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那春带彩的镯子,第一眼看眼熟,再看一眼更觉得眼熟。
天底下有很多相似的玉石,但是不会有完全相同的镯子,皇帝手腕上刻意显露出来的那一节镯子,不是在他的祖母手上戴了几十年,母亲手上又戴了几十年,最后给了他媳妇的传家宝!宋家这一脉,只留给长子嫡媳的传家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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