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怎么经过锻炼的宫妃和部分大臣实在是太娇弱,有过经验的耿奇告诉宋訾,队伍大概是走两个时辰休息一次,等到太阳落山,夜里的时候原地安营驻扎,清早天不亮就继续赶路。
但这还是第一天,到后面队伍整体都会比较疲乏,他们走的速度只会更慢。不过慢一点,对只能走路,不能骑马或者坐车的士兵反而稍微友好一点。
大量的体力消耗让宋訾晚上的时候没少吃东西,全程坐马车的宋明成,其实状态也没有比自己的同僚好到哪里去。
他在中部的位置,自然是看到了自己乔装打扮的儿子,本来心里有一肚子气,看到宋訾通红的脸,不免有些心疼。
往日他总嫌弃儿子不能吃苦,一天到晚吃了睡,睡了吃,之前知道宋訾还另有差事,也没有太深刻的感触,现在看到儿子这幅模样,又忍不住想,这孩子娇生惯养,哪里吃得了这种苦。
晚上分粮食的时候,他还特地经过,在周围转了半天,装作自己没胃口吃不下东西的样子,把自己的伙食硬是塞到宋訾手里:“这个小兄弟,我吃不下了,不要浪费,你年纪轻,都吃了吧。”
正一品的丞相吃的东西,自然是要比普通士兵好一些,饼子的面好,用的是细腻的白面,除此之外,他们分到的肉食也多一些。宋訾看了眼被塞到手心所谓没吃完的饼子,发现干饼子里还藏了半只鸡腿。
他心情复杂道:“多谢这位大人。”
宋明成却一副避嫌的样子,塞了饼子之后就背着手走远了。
原本分散的审刑司,到了夜里休息的时候,重新聚集到了一起,宋訾刚吃了亲爹投喂的半个爱心肉馅饼,凌夷又过来了。
“帐篷不够了,位置也不够。有几辆马车空出来了,你们几个去马车里挤一挤,今儿个夜里睡马车上。”
行军要消耗他们携带的大量干粮、帐篷、还有现搭的灶台锅之类的,装东西的马车自然就空了出来。
十几个大汉分了两辆马车,轮到宋訾的时候,凌夷指了指阿言在的车:“你去那里。”
他含混不清道:“那马车里的贵人道不舒服,叫你去伺候。”
因为天子吩咐过,他不可以直接说出皇帝的身份,但又得了安排,可以在细节上稍微暗示一点,这样日后天子表明身份,就是水到渠成,不至于让宋小七一时半会接受不了。
要是伺候别人,宋訾肯定不乐意,但是换成阿言,他一听到不舒服三个字,立马一溜烟掀开车帘入内。
还别说,这辆马车虽然位于后方,车内倒是比他想的更加宽敞,而且还垫了软的垫子,装饰的像个小房间。
“阿言,你有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孩……”宋訾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够听到的嗓音问,“是不是孩子闹你了?”
后者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掏出来肉脯、蜜饯、糕点,放到宋訾手里:“小七没吃饱吧,我把小院里的吃的都带来了,你尽量吃。”
他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宋明成塞饼子一幕,碍于自己现在的人设,又不好强势的让宋訾丢了饼子,只是软言道:“小七,咱们不吃嗟来之食,那种乌七八糟的人给的剩饭,就不要碰了。万一那饼子被吐了口水呢,而且你看这些官员走了没有多久,就脸色通红,搞不好身上就有什么病菌。”病菌这个词,还是宋訾提到过的。
“那不至于……”
宋訾本来想说那是他爹,但这个场合又不太合适,万一阿言一个激动,被别人听到就不好了。
还有就是他爹对阿言有偏见,之前也吩咐过他不许说,宋訾允诺了他爹这一点,只好表情复杂的点点头,但他到底忍不住给亲爹说了两句好话:“他还挺爱干净的,看着健健康康没什么病,我看那饼子是撕下来的,没口水。”
就算是亲爹,他也不爱吃老爹的口水,饼子上一点牙印都没有,只有一点点手撕开的痕迹。
司马彦语气幽幽:“知人知面不知心,小七不知道吧,他便是本朝左相,当年凭着一副皮囊,娶了明安郡主,别看他长相年轻,斯斯文文的样子,家中妻妾成群,一双儿女都同小七一般大了。”
天子以前看宋明成顺眼,是因为对方相貌堂堂,到底赏心悦目,后面因为宋明成和小七几分相似,便有些爱屋及乌。但现在看来,宋明成着实可恶,前几日想夺他的镯子,现在又不知道为何来讨好他的情郎。偏偏他的未婚夫,天真单纯,还真被这不要脸的老东西蒙蔽了双眼。
其实宋明成把自己吃不完的饼子送出去,这种举动并不算是出格,要是搁在其他人身上,司马彦也只会觉得这是上位者常用的收买人心的小把戏。
但谁让接受了好意的人是他的情郎,带着浓厚的滤镜,他看谁都觉得对方可能是自己的情敌:“小七,你年轻不懂事,不知道人心险恶。京城中多有这种衣冠禽兽、道德败坏的伪君子,随便施点小恩小惠,就让人感恩戴德。尤其是这种看起来风度翩翩的老男人,家中有妻有室,却好哄骗小郎君。”
宋訾脸都麻了,他爹哪有妻妾成群,就一个郡主正妻,仅有的两个妾室还是先皇赐下来的,跟供菩萨雕像一样供起来,先皇没了之后,那两个妾室就被他娘送到偏远庄子里。
除了他和阿姊,宋家没别人:“阿言,应当是你想多了,我脸上还戴着面具呢,就我这样的人,别人不会生出什么奇怪的想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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