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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诚响没理会,目不斜视地走了上去,有人替她拉开雅间门,一股澎湃的灵气汪了出来,四壁、地板、屋顶都画满了繁复的法阵,瞬间消弭了南疆淡淡的暑气。
    一个颇为富态的男子起身相迎,笑道:“不平蝉,神交久矣!”
    昭雪人们恭敬地低头行礼,口称“主上”。
    “在下‘千日白’,”那富态男子道,“九先生,六十姑娘,快请入座。”
    老九代替圣女寒暄道:“白老板一杯雪酿灌醉了金平城,给这年节添了好喜庆的一把烟花,好大手笔、好大气魄啊!”
    “不值一提,”千日白“哈哈”一笑,连连摆手,“不值一提——辛苦六十姑娘了,大老远护送我门徒南归……自古英雄出少年啊,你家太岁可好?”
    魏诚响睁大了眼,恍惚间,她透过眼前一身贵气的男人,看见了烧焦的女尸闭不上的嘴。
    少女的五官像锈住的车轮,在面纱下面缓缓推出了一个……有点鬼气森森的笑容:“多谢,太岁让我给白老板带好。”
    再送你上路。
    思北楼里,奚平三言两语成了赵振威的亲师弟,分享了“罗仙子不做人轶事”八百条,相见恨晚。
    两人抱头痛陈潜修寺清修之苦后,奚平随口栽赃庄王:“我说我就不是那块料,都是我那表兄,死活要把我塞进潜修寺。”
    赵振威自然顺着他说,也摇头叹道:“世子肯定比我强,我才不是那块料。只是家父为了让当年的大选仙使看我一眼,真是绞尽脑汁,又是搜罗名株又是遍寻青矿田……我在灵石床上整整睡了一年,天天做恶梦,唯恐仙使看不上,辜负父母期望。”
    奚平闻言,倒了杯酒,杯口放低三分,亲热地与赵振威碰了下杯:“唉,师兄,咱俩可真是同病相怜,有缘!”
    都欠了姓陈的人命呢,你说巧不巧?
    充满南阖特色的菜肴流水似的上席,奚平嘬着花酿,一边听安阳长公主痛陈南矿苦邪祟已久;一边听千日白针砭时弊,大放厥词。
    赵振威起身敬酒,表示开年第一趟押运船,也是他调来南矿后第一次带船队北上,惶恐不已,全仗林师兄和奚世子。奚平这混子是个场面人,顺势跟着一起敬林昭理,表示自己就是个凑数的。
    安阳长公主也叹道:“林师兄这一走,我以后更无人仰仗了……我也敬林师兄吧。”
    吕承意见状忙起身作陪:“矿上真离不开师兄。”
    林昭理被一群人高高地捧着,其中还有安阳长公主这样的绝代佳人,飘得一塌糊涂,很把自己当回事地说道:“殿下放心,我去内门走个手续,走完自会向师门请下山令,怎么也会把矿上的事帮您料理妥当再走。”
    然后就指点起江山来。
    奚平垂下眼,就听见那一边,不平蝉的老九对千日白道:“这次的押运船比往常更要森严,还有筑基大能随行护送。”
    千日白脸上笑容浅了几分:“九先生的意思,是我们不对这批货下手,从长计议?”
    “不,”老九正色道,“一前辈让我问白老板,敢不敢险中求富贵。”
    “怎么说?”
    “南矿的玄隐外门狗内斗,那姓林的筑基目下无尘,得罪人不自知,”老九一字一顿地说道,“有人想在途中要他的命。”
    千日白眼角一跳。
    “白老板要是有胆量,咱们里应外合,趁水浑,摸了这条大鱼。”老九往南看了一眼,像是能看穿墙壁,跟对面的“无常一”接上头,“得的灵石按之前太岁与诸位商量的比例分,灵契为证。若是合作得好,咱们不平蝉和昭雪人以后不妨结义金兰。”
    奚平像是被齁甜的花酿腻住了,低头灌了口茶水,余光瞥见正高谈阔论的林昭理,只觉林师兄的鼻子长得很妙,心说:“百米内两座酒楼,足有一个巴掌的人想要你命,老哥你都不打个喷嚏吗?”
    得罪人不自知——也就是说,林昭理在查矿上内鬼家贼,但这“家贼”显然是个他没想到的人。
    有人想在途中要他的命——他是被某个人点名护送灵石的……
    这时,被庞戬派出去搜矿山的因果兽回来了,十多只分身凑成一只,顺着庞戬剑鞘上的花纹爬了上去。
    庞都统和圣兽不知交流了什么,因果兽懊恼地摇了摇头,随后消散了。
    奚平毫不意外,人家连怎么做掉林昭理都想好了,罪证看来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他一垂眼,从眉心“看见”吕承意隐晦地望向了周晴,这一次,周晴的视线刚好和吕承意对上。
    安阳长公主长睫往下轻轻一压,用眼神点了下头。
    那眼神冰冷极了,哪还有半分“六神无主”?
    奚平恍然:原来如此。
    他那被美貌冲昏的头醒过神来以后,就一直觉得安阳长公主身上有什么不对劲。这会儿终于知道是什么了——周晴话里有个矛盾。
    梁宸他们最早一批的驻矿管事都是经脉有损,进不了天机阁才给安置在南矿,从他们之后,算是给南矿定了基调——虽然同属于外门,但驻矿办是低天机阁一等的。
    这样一帮驻矿管事,就算集体失心疯,吃了熊心豹子胆合伙排挤长公主,周晴能忍他们二十年?
    这性情未免也太柔弱可欺了,跟她自己讲的那个“看上了什么就必须要得到的刁蛮公主”对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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