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世上真有能吞人修为的邪道,她也是升灵阶,怎么可能容纳下这么多同等级的真元?
这时,略微有些低沉的女声哼唱着《楚女渔歌》,从那些微微颤抖的红叶上传出来:“峡水南去兮,东望渝渚;细浪靡靡兮,与公子同渡——”
“我不信!”成玉蓦地握紧了手中剑,悍然迎上漫天藤条,“给我出来!”
藤条中应声走出一个人,秋杀满身满头都被血染过了一遍,手中提着死人的本命剑,两把同源的昆仑九剑撞在一起,她的歌声骤然尖锐,尾音变成了哨声。成玉再要反应已经来不及了,他背后的藤条陡然撕开一条口子,一只被哨声操控的南蜀灵兽一口朝他咬了下来。
成玉把心一横,剑锋出则不回头,一丝神也不往身后分,双手将重剑往下压去。剑刃几乎压在秋杀鼻尖上,几缕长发被剑风扫了下来,灵兽的獠牙也要碰到剑修的天灵盖。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断喝,一道极亮的火光破空而来,竟不落地,正好插在灵兽和成玉之间。
秋杀手中剑断,被晚秋红缠住的昆仑剑修尸身上真元耗尽,转瞬分崩离析,而她像只锈色的大蛾子往后飘去,错开剑风,暴起的晚秋红树藤仓促地挡在她面前,都被逐霜破雪的昆仑剑削断,那剑气堪堪逼至她身前,在那张妖异的美人脸上落下一条血痕。
她操控的灵兽落地时鼻尖擦在火苗上,疼得大吼一声往后退去,再不听哨声指挥,蜷在火焰圈里不敢动了。
“火灵笼……”秋杀伸出舌头舔去脸颊上血迹——她连舌头都比别人长,能轻松碰到自己鼻尖——那双狭长的眼睛里映着火光,要烧起来了似的,她灼灼地盯着一个方向,“胆小鬼,你可算是敢露面了,怎么,挑到你愿意抱的大腿了?”
成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一个赭衣男子坐着一只两人高的青鸾鸟从天而降,脸色比满地的死人还白。
成玉从未见过这样大的青鸾,再一看,那祥瑞鸟双目是一对透亮的白灵……它竟是个足可以假乱真的仙器。
“多谢,”来自北方的剑修迅速把气喘匀了,朝来人一拱手:“多谢,昆仑成玉。”
赭衣男子目光与他碰了一下,迅速移开,只冷淡客气地一点头:“玄隐林炽。”
成玉吃了一惊:“点金手?”
秋杀大笑:“他也配?”
林炽没有反驳,手指尖夹了张符咒在自己喉间一抹,他的声音瞬间在整个芥子中扩散开:“诸位……”
他一开口,秋杀立刻像闻到血腥味的隼,扑了上去。青鸾载着林炽扶摇而起,烧白灵的仙器果然不同凡响,真青鸾都不能这么飞!
秋杀身法有多快,青鸾仙器就有多快,它竟不用人控制,会随身后的追踪者自己调整速度和方向,林炽背书似的,声音平得好似盛夏的峡江:“我等此时都在一个名为‘破法’的法器中,法器将我们所有人拉到了七月初七,若在外界时间过了七月初七仙宫夜宴前,秋杀不死,陶县将再无法回到人……”
他最后一个字没说完,芥子里的晚秋红已经暴动起来,十多处藤条冲天而起,每一根合抱粗的藤里面幻化出一个秋杀,不知从哪个倒霉剑修那里吞噬的剑气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林炽没慌,座下青鸾翅膀伸长变形,花苞似的将他包裹起来,堪堪扛住了秋杀的剑。
“你个,缩头,王八!”秋杀不依不饶,话音每一顿,便掀起一拨山呼海啸的剑风,砸向裹住他的仙器,一下比一下狠,一下比一下重——这哪里是个升灵初期!
林炽躲在黑布隆冬的仙器里,眼看仙器被那大妖邪砸出了缝,白灵越来越黯淡,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也不着个急,就幽幽地给那裂缝相面。
“你害她身死道消,还有脸拿着她的东西欺世盗名,大言不惭点金手,给我滚出来!受死!”
林炽又叹了口气——奚平怀疑这位林大师是打铁打多了,肺有点问题,唉声连着叹气,活像个刚死完全家的小鳏夫。
此时,奚平分出了一缕神识,就躲在林炽袖中的转生木牌上。
这位镀月峰主乃是奚平这辈子见过的最好欺负的升灵,没有之一。让他滴一滴血到转生木牌上,奚平还准备了一肚子话要跟他讨价还价,谁知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林炽就取血滴了,坦坦荡荡地摆明了态度——随便你暗算,明算也行,反正我活腻了。
这会儿奚平忍不住开口道:“林峰主……”
林炽:“唉,她说得对。”
奚平:“……”
谁管她对不对!
你先把我让你说的话说完再死啊,能不能有点出息啊林峰主,求你了!
只听“喀”一声,护着林炽的仙器生生被秋杀砸裂了,凛冽的剑气扑面而来,幸好此时被困在仙宫中的其他修士回过了神来,昆仑成玉率先一剑飞来,替林炽挡了一下。
紧接着,一头不知名的南蜀灵兽和符咒同时飞过来,符咒荡开张牙舞爪的晚秋红,灵兽接住了半空中掉下去的林炽。被晚秋红困在仙宫各处没头苍蝇似的修士们纷纷聚拢过来。
奚平快没脾气了:“快说!”
灵兽载着林炽与一缕腥风擦肩而过,那林大师总算想起了自己要干吗,接茬“背书”道:“破法不在她手上,破法主人是她同伙,修为不高,就藏身在陶县边缘,被铭文隔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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