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那么巧被林炽看见了?
奚平便没承认也没否认,只道:“林峰主不是深居简出啊,听这意思,没事还会去别的山头做客?”
“那倒不曾。”林炽一板一眼地说道,“只是你那烟花过于招摇,飞起来百丈高,玄隐三十六峰当时都看见了。据说飞琼峰北坡都给震雪崩了,镀月峰上弟子因看烟花走神,还废了一炉快成型仙器。”
奚平:“……”
百……百丈高?
他在野狐乡的邪祟堆里混迹了五年,耳濡目染各路邪魔外道的符咒法阵和阴损手段,该会的不该会的都会了,实在想不起自己五年前那半吊子法阵里都画了些啥。
但飞琼峰北坡听不得太大动静他是知道的,那烟花明明应该是悄悄铺在雪地上的,怎么飞起来了?
还带着他的“大作”飞了百丈高?!
有那么一瞬间,奚平庆幸他已经“死”了。
他再也不想活着上玄隐山了!
林炽又说道:“我很少出关,很多事不太清楚……但你现在这样,应该是转生木的缘故吧?伴生木不祥,是玄门禁忌。”
奚平迅速从难以言表的羞耻中回过神来:“请教林峰主。”
林炽便道:“灵山落成前,蝉蜕大能频出,按理他们蝉蜕时道心应融入天地,成为三千大道中一条,供后人效仿,但也有极少数人道心不为大道三千所容。每一条不容于世的道诞生时,都会出现一种‘伴生木’。”
奚平微微吃了一惊——只有道心不容于天地的蝉蜕才有伴生木,难怪四大灵山那么多站在蝉蜕巅峰上的大人物都没有!
但他听归听,没全信,不动声色地说道:“林峰主年纪也没那么大吧,怎么知道这些秘辛的?”
林炽半晌没吱声:“……她也有。”
谁?
“湘君的炼器道与我们每个人都不同,她在民间筑基,道心来自其中一位上古魔神,那位魔神的伴生木就是永春锦……你可能不知道,晚秋红其实不是寄生藤,它本来是与永春锦共生的。晚秋红有毒,能从永春锦身上吸取养料,也能护着它不受鸟兽虫害。”
奚平:“永春锦一般生在哪?宛楚阖三国似乎都没听说过……”
“你没听说过,因为早没了。”林炽注视着遥远的地平线,那里已经露出了一线天。
着囚服的镀月峰主轻声说道,“永春锦啊……是一种很娇贵的树,只生在百丈以上、灵气充裕的高山上,不能随便移栽。要是拿到污浊尘世中,哪怕是放在青矿田里也种不活。春来琼花如雪,开过春夏两季,等秋霜落下,晚秋红复苏,就又在霜雪中穿上了‘红裙’,一年四季颜色秀于周遭,木材珍贵,扎眼。永春锦所在之处必有祥瑞与仙草,很容易找到……也很容易毁光。”
奚平:“……”
难怪三岳的悬无都说永春锦木是“老物件”,他觉得自己好像应该庆幸转生木好养活,什么犄角旮旯都能长。
奚平忽然想起了什么:“那你那根笔岂不是……”
再也做不出一样的了?
“没什么,那根笔用了永春锦,我本想给她取名叫做‘惠湘君’,后来没好意思,因为它是个废物。”
林炽大概是活太久了,不管说什么都慢吞吞的,同他那被秋杀砍得破破烂烂的青鸾一样。
东行奔着朝阳,烧着残余的暮气。
“它可以将灵气通入草木,扫去草木中的神识遗迹。只要修为够,还可以让方圆百里内的草木都随心而动……这是我想了很久才做出来的,当时如果有这个,或许就可以把永春锦是她伴生木的事瞒住了。”林炽道,“不过已经没用了,我做出那支笔的时候她已经被剔了仙骨走了。我没有你那样的急智,只会马后炮,拿它来幻想光阴倒流罢了……这回用了就用了,也算它没白来世上走一遭。”
惠湘君也有上古魔神传承,她是因此被剔的灵骨?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奚平等了半晌,林炽却不再往下说了,他也不好追问——他还记得陶县时他提到惠湘君时林炽那个表情。
青鸾又飞了一会儿,周围浮烟和浓雾就散了,看见了玄隐三十六峰的轮廓。
林炽便说道:“我虽然会尽量避开人,但玄隐山可是有星辰海,还有镇山大阵,我也不知道三位长老会不会察觉到什么,你确定不走吗?你冒险上玄隐山干什么?”
奚平心说:监视那三个老不死的反应。
嘴上却道:“我想看看我师父。”
对不住了师尊,反正烟花那事也欠一顿臭揍呢,虱子多不痒账多了不愁吧。
林炽丝毫没怀疑他的鬼话,镀月峰主以诚待人,别人说什么都信,闻言很温柔地感慨道:“果然亲传弟子就是不一样,镀月峰上就没有……唉,我会从飞琼峰上过,只是雪山封山了,支将军还未出关,你恐怕一时半会儿见不到。”
那不是正好么——奚平刚想说什么,灵台忽然被人扣响,阿响的声音传来:“叔,你见过这个吗?”
魏诚响独自留在了陶县。
一个是破法镯找不着了——按理说,以半仙的灵感,无论是认她为主的仙器还是她自己的断肢,都应该很容易锁定,但那破法脾气实在是太大了。主人临阵强行抛弃它这事可能把那镯子激怒了,破法挟着魏诚响的断肢一起“私奔”,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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