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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偏偏这一次,他感觉最不好。
    奚平在皇孙别院里老老实实地干了三天女红——感谢林大师的“仿品”可以直接接管他的手。这三天太太平平的,赵家和庆王府大概还没谈拢,皇孙的人没有再来找过麻烦。
    三岳山到处是不要钱一样的秘境,别说“凡人下仆”,就是内门弟子也不能随意走动。一来不是精通符法铭,就算地图转世也找不着路;二来此间灵气浓郁,人一动就会像石子入水,灵气会起“涟漪”,扰动着往外一散,不知道又要触碰多少或明或暗的铭文法阵,不留痕迹几乎是不可能的。
    除非他能像在陶县一样,从转生木里穿梭……可是三岳山没有转生木。而且转生木似乎也不安全了。
    奚平发现,徐汝成每次通过转生木联系他,后背的冷意会更明显一些,盯着他的人仿佛会变得兴奋起来,正常说话就不会。
    奚平一开始怀疑徐汝成的神识被人做了什么手脚,冒险偷偷将他神识带回过破法镯一次,乐声只显示徐汝成近来心境变化不小,并没有多余的杂音。
    既然两头都没有问题,那就只能是中间转生木的问题,盯着他的人真比玄隐三大长老加起来还厉害。
    但数日过去,对方只是观察他,没有任何行动。
    这说明什么?
    奚平心里不由自主地活动了起来——来之前,他就从白令那听说三岳山内斗严重,这么看果然。
    三岳山灵气之浓郁,别说徐汝成这乡下开明,就是在飞琼峰待过的奚平刚一进来都觉得有点“晕灵”。这应该是地形缘故,大宛比西楚地势平缓,仙山的灵气会畅通无阻地顺着地脉散入凡间,不像西楚到处崇山峻岭,同一片天底下的人彼此很难有交集。
    这样惊人的资源被项家把持垄断,那些不姓项的大能不可能没有想法。
    秋杀斩杀项肇,西座的升灵高手几乎倾巢而动,中座却跟死了一样没人吭一声。
    结果西座大伤元气,折损的高手也仿佛明晃晃地将“项氏不肖子孙才德皆不配位”顶在了头上,又没脸又恐惧,更加防备中座的外姓人。
    秋杀在凡间留下的余波被十万两白灵强行抹平,在仙山的却还没散,中西二峰之间嫌隙弥深。
    现在中座掌门闭关,四大升灵中有三个外姓人,西座项家废物扎堆,三岳的实际掌权人是东座悬无……
    奚平问过白令为什么别人都姓项,悬无姓悬。白令就跟听不懂玩笑话似的,一本正经地告诉他西楚没有“悬”这个姓,“悬无”是号,其真名不详,据当年无渡海的魔物传谣,他其实是掌门同母异父的亲兄弟。
    雪白的悬无长老出身竟绿油油的,奚平认为这里头隐喻了四季更迭,十分有深意。
    只是不知道这很有深意的悬无长老是什么立场——当年劫钟下东海一次,护法的玄隐三长老各自休养了好几年,可是三岳的悬无长老独自放飞“银月”,回来却还得兢兢业业地掌权,连个替班的也没有,可见三岳局势之微妙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他老人家也不敢放松。
    那么盯着他在西座搞小动作却一言不发的人会是谁?
    奚少爷心里冒出个大胆的想法。
    濯明水鬼似的伏在水面,水面上映照着西座峰山脚下的别院。此时夜深人静了,正轮到那棵“烟云柳”清扫宅院。濯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烟云柳”敷衍地挥了几下扫帚,随后在地上乱划起来。
    “唔?”濯明兴致勃勃地把头横了过来,“他在和谁传消息?”
    旁边的莲花也凑过来,花瓣上长出一张嘴:“装凡人还要装全套,用这么凡人的办法传信……糟糕,宛字文法我记不全了。”
    “不,”濯明轻轻地拈住莲花瓣,“他写的是楚字。”
    就见扫帚在地上龙飞凤舞地划拉道:偷窥大姑娘,不要脸,长针眼。
    濯明转了一半的头卡在中途,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那棵“烟云柳”把扫帚转得像舞剑:鬼鬼祟祟的,有本事出来见一面。
    奚平一口气写完,不动声色地深吸口气,将扫帚往旁边一戳,那如芒在背的感觉还在,等了半晌,却没其他动静。
    奚平收了扫帚,一时摸不准那盯着他的人是怎么想的,他沉吟道:实在不行,就只能放弃这个侍女身份。等“大婚”时再伺机跟着赵家或者庆王府的人混进来……只要他不用转生木传信,对方似乎没那么容易透过“仿品”找到他。
    只是那又要时间。
    奚平凝神看了一眼自己灵台中的照庭碎片,剑光黯淡得几乎快看不清了。
    不能急。
    他闭上眼静立片刻,在灵台里拨了首小曲哄了哄自己。照庭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焦躁,支修虽然没精力分神过来,却仍强打精神,让碎剑发出轻微的蜂鸣声,告诉他师父还硬朗。
    就在他一曲终了,打算将神识送回转生木里休息一会时,奚平的眉心陡然像被什么刺了一下,他一手缩进袖子,蓦地睁眼朝触动了他灵感的方向望去。
    只见他屋里有一盆装饰用的碗莲,不知是泡掉色了还是怎的,送来时还是黄花,此时连花带叶一起褪成了雪白 ,让人想起悬无的毛。
    随后那绽开的白莲一点头,中间的花蕊就像个不合适的帽子,脱落下来,花蕊所在之处空了,钻出一颗豆大的……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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